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15章 山海异闻（八）

山顶近在咫尺，巨大的祭坛清晰可见。数十个烛龙成员围成一圈，中间是身穿红袍的烛阴。他站在一个复杂符文阵中央，手持骨杖，口中念念有词。符文阵上空悬浮着十几片《山海图》残片，排列成不完整的图案。

最令人震惊的是符文阵四角绑着四个人——都是守秘人打扮，其中一个是玄真道长！他们被割开手腕，血液沿着刻痕流向中央。

他们在用守秘人的血替代《山海图》！冥岚惊呼，难怪仪式进展这么快！

烛阴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存在，转过头来。即使隔着这么远，那双全黑的眼睛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白泽！立约者！他的声音如金属摩擦，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们了！

他一挥手，十几个烛龙成员向两人扑来。冥岚推开黎明：按原计划！我去救玄真他们！

黎明想反对，但冥岚已经冲了出去。他咬牙转身，沿着山脊向祭坛侧面迂回。

战斗声从身后传来，黎明强迫自己不去想冥岚的安危。他小心接近祭坛背面，发现那里守卫较少，只有两个黑衣人。

正思考如何解决他们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需要帮忙吗？

黎明转头，看到一只形似松鼠但长着鹿角的生物蹲在岩石上——正是他们在云雾山遇到的文文兽！不仅如此，周围岩石上还出现了十几只形态各异的生物，都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异兽。

你们...

白泽大人召唤了我们，文文兽发出悦耳的声音，帮助立约者，是我们的誓言。

其他异兽也发出各种声音表示赞同。黎明眼眶发热：谢谢。我需要到祭坛上去。

文文兽点点头，发出一串清脆的鸣叫。异兽们立刻分散开来，有的制造噪音吸引守卫注意，有的直接发动攻击。黎明趁机溜上祭坛。

从背面看，祭坛的景象更加骇人。玄真和其他三位守秘人被铁链锁住，面色惨白，显然失血过多。烛阴站在中央，骨杖指向悬浮的《山海图》残片，黑雾从杖尖涌出，缠绕着残片和下方痛苦挣扎的守秘人。

冥岚正在与十几个烛龙成员激战，虽然身手不凡，但明显寡不敌众，身上又添新伤。更可怕的是，悬浮在空中的《山海图》残片开始发出诡异的红光，与钟山顶部的黑雾漩涡相呼应。

黎明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掏出怀中的《山海图》残片和青铜令牌，深吸一口气，冲向符文阵中央。

烛阴！他大喊一声，你要的在这里！

烛阴猛地转身，漆黑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立约者！正好，用你的血完成仪式！

他挥动骨杖，一道黑光射向黎明。千钧一发之际，冥岚摆脱敌人，飞身挡在黎明面前。黑光击中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冥岚！黎明扶住他，触手一片湿润——金色的血液从胸口汩汩流出。

没...事...冥岚艰难地站起来，按计划...进行...

烛阴冷笑：垂死挣扎！他再次举起骨杖，但这次冥岚动作更快，折扇化作十二道银光袭向烛阴。

趁两人交战，黎明冲向符文阵中央。他掏出小刀划破手掌，让鲜血滴在青铜令牌上。令牌立刻发出耀眼的金光，上面的《山海图》图案活了过来，化作立体的光影。

以立约者之名，黎明高喊，记忆中古老的咒语自动涌到嘴边，血脉相连，封印重铸！

青铜令牌脱手飞出，与空中悬浮的《山海图》残片碰撞。刺眼的光芒爆发，整个祭坛剧烈震动。烛阴发出愤怒的咆哮，转身扑向黎明，但冥岚拦住了他。

现在！冥岚对黎明喊道，用我们的血！

他将手腕伤口与黎明的相贴，金色与红色的血液交融，化作一道金红光箭射向《山海图》残片。残片组成的图案开始扭曲变形，黑雾被金光驱散。

烛阴暴怒，全身化作黑雾向两人笼罩而来。冥岚推开黎明，自己却被黑雾吞噬。

冥岚！黎明绝望地呼喊。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山海图》残片突然全部亮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一道纯净的金光从图案中心射出，直冲云霄，击散了钟山顶部的黑雾漩涡。

漩涡中的庞然大物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然后渐渐消散。金光所到之处，扭曲的景象恢复正常，天空重新变蓝。

黑雾中，冥岚的身影缓缓倒下。烛阴重新现形，但明显受了重伤，黑袍破碎，苍白的面容上布满裂纹。

还没结束...立约者...他嘶声道，钟山之神终将苏醒...

说完，他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其他烛龙成员见状，纷纷逃窜。

黎明顾不上追击，冲到冥岚身边。白泽的状况糟糕至极，胸口的伤口不断涌出金色血液，皮肤几乎完全透明，能看到下面微弱闪烁的光芒，像是即将燃尽的蜡烛。

不...不要...黎明颤抖着抱起他，坚持住...

冥岚虚弱地睁开眼，金色眼眸已经暗淡无光：做得好...立约者...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玄真...黎明环顾四周，发现玄真和其他守秘人已经挣脱束缚，正艰难地向这边移动。

来不及了...冥岚抬起透明的手，轻触黎明的脸，这次...我终于...保护了你...

他的手突然垂下，眼睛缓缓闭上。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无数金色光点，飘散在空气中。

黎明绝望地呼喊，试图抓住那些光点，不要走！冥岚！

但光点继续飘散，最后只剩下黎明怀中空荡荡的衣服和那把折扇。折扇上沾着金色血迹，但已经干涸暗淡。

玄真终于赶到，看到这一幕，面色沉重：本源耗尽...白泽回归虚无了...

不，一定有办法救他！黎明不肯接受，他是神兽，不会这么容易死！

玄真摇头：不是死亡，是消散。白泽是概念的化身，需要时间重新凝聚。他指向折扇，保留好那个，等他回来时，会需要锚点。

回来？什么时候？

可能几年，可能几百年。玄真叹息，概念的化身没有确切的时间观念。

黎明紧握折扇，心如刀绞。刚刚找回的记忆，刚刚确认的感情，转眼又失去了。他看着天空中最后消散的金色光点，发誓无论如何都要等冥岚回来。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青铜令牌突然发热。低头一看，令牌上的《山海图》图案正在变化，显示出一个个红点——是剩余的《山海图》残片位置！

这是...

白泽最后的礼物，玄真轻声说，他把自己的一部分知识注入了令牌。现在，我们有了找回所有残片的线索。

黎明擦干眼泪，坚定地站起身：那我们还等什么？冥岚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了自己，我们至少要完成他的使命。

玄真欣慰地点头：这才是立约者应有的气魄。

其他守秘人也围拢过来，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黎明看着他们，又看看手中的折扇和令牌，一个新的决心在心中成形——找回所有《山海图》残片，彻底封印两个世界的通道，然后...等待白泽归来。

远处，钟山在夕阳下显得宁静而祥和。但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更大风暴前的平静。烛龙组织还在某处蛰伏，钟山之神的威胁并未完全消除。

而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三个月后，城北青山观。

黎明站在后院的槐树下，望着手中的折扇出神。扇面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但那些金色痕迹似乎永远无法完全去除——就像他心中的记忆一样。

黎明小友，玄真道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准备好了吗？

黎明收起折扇，转身点头：随时可以出发。

自从钟山一战后，守秘人组织开始重建。在玄真的主持下，他们根据青铜令牌上的线索，已经找回了五片《山海图》残片。今天是第六片的行动。

这次去西南山区，玄真展开一张地图，根据令牌显示，残片在一处古墓中，可能有守护。

《山海经》记载的食人兽？黎明挑眉，现在的他已经能熟练引用《山海经》内容了。

玄真点头：不过我们有新帮手。

他拍了拍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殿内走出——是文文兽！它跳到黎明肩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它自愿当你的向导，玄真笑道，还有其他几位《山海经》朋友也加入了我们。

确实，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形态各异的生物，有长得像兔子却生有鸟嘴的，有形似山羊但长着人手的...都是黎明在《山海经》中读到过的相对温和的异兽。

冥岚的盟友现在是我的盟友，黎明微笑着说，他会高兴看到这一幕的。

玄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很想念他。

这不是问句。黎明没有否认，只是轻抚折扇：每天。

白泽是概念的化身，不会真正消失，玄真安慰道，只要还有人追寻知识，渴求真相，他终将归来。

黎明点点头，收起折扇：我们出发吧。越早找回所有残片，越安全。

一行人整装待发。临行前，黎明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前的吊坠——那是用冥岚最后留下的几滴金色血液制成的，被玄真施法保存下来。

等我回来，他轻声说，仿佛在对远方的人承诺，我会完成我们的约定。

山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某种回应。黎明笑了笑，转身踏上新的征程。折扇在腰间轻晃，仿佛随时准备再次展开，化作守护的银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