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2章 星际（八）终

终章 星火永燃

第七舰队残骸带像一片金属墓地漂浮在暗礁星域。萧临将手掌贴在穿梭机观察窗上，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三天前，这里爆发了联盟与克尔维特叛军的最终决战；而现在，只有扭曲的舰体和无数的尸体证明那场战斗真实存在过。

雷恩的旗舰在那。齐星指向一块最大的残骸，INS-07的编号仍依稀可辨，根据K-00的讯息，他应该——

——已经死了。莫萱打断道，手术刀在指间旋转。她的Ω烙印不再发光，却变成了永久的疤痕，我们接下来也会死。

穿梭机缓缓靠近残骸。萧临的战术屏上，47号实验室爆炸前父亲传来的数据仍在解码——87%完成。过去72小时里，他们像宇宙幽灵般躲过三方势力的追捕：联盟宣布他们为叛徒；克尔维特残部誓要为卡恩复仇；而逃逸的Ω复制体们...没有人知道那三百个黑眼孩童分散到了宇宙何处。

解码完成。齐星突然说，声音变得古怪，这...这不是武器设计图。

全息屏展开，显示出的不是预想中的超级武器，而是一段基因代码序列。雷恩指挥官最后的留言随之播放：【萧临，你父亲从未放弃人性。这段代码能唤醒Ω个体的自主意识，但需要一个载体牺牲自己接入主网络。选择权在你手中。】

莫萱的冷笑在狭小的舱室内格外刺耳：所以我们要用爱感化那群怪物？

穿梭机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刺破空气，战术屏上闪现出数十个红色信号——不是来自残骸，而是从跃迁点突然出现的Ω军团舰队。

不可能！齐星疯狂敲击控制台，所有概率计算都显示他们至少需要两周才能重组！

萧临的战术屏放大领头战舰的影像：通体纯白的舰桥上，站着一个身着克尔维特制服的黑发男子。尽管半边脸已被能量灼伤毁容，胸前的K-01名牌依旧闪亮。

卡恩·维特。萧临的手指自动移向配枪，他没死在实验室。

林昼和林夜同时站起身，动作不再镜像却有种诡异的和谐：不，那不是卡恩。

是卡恩的载体。

Ω意识已经占据了他的身体。

就像它会占据所有复制体。

莫萱的Ω疤痕突然刺痛，她猛地抓住萧临的手腕：他在召唤我...通过这个...蓝色的脉络从疤痕向上蔓延，他要我...打开穿梭机的舱门...

萧临当机立断：齐星，设定撞击航线；双子星，准备弃船；莫萱——他犹豫了一瞬，——你能抵抗多久？

医疗兵的脸上滑下冷汗，手术刀深深扎进大腿：足够你们逃命。鲜血顺着刀柄滴落，却在接触地板时变成诡异的蓝紫色，但计划是什么？用那段基因代码给Ω唱摇篮曲？

穿梭机再次剧烈摇晃。卡恩的舰队开始包围他们，白色战舰像一群食人鱼围困垂死的猎物。

雷恩的旗舰有逃生舱。萧临快速部署，我们分头行动：双子星去启动残骸的防御系统；齐星破解Ω舰队的通讯频段；莫萱和我...他看向医疗兵流血的腿，...负责争取时间。

林昼和林夜同时点头，两人将神经同步器调到极限频率——这是他们在量子坍缩后新发现的能力，短暂共享感官与思维。齐星的手指已经在控制台上舞出残影，鼻血滴在键盘上也不去擦拭：概率计算显示...我们存活几率不超过0.03%。

足够了。萧临将父亲的数据芯片插入战术板，混沌镜像，行动。

穿梭机撞向雷恩旗舰残骸的瞬间，五人如离弦之箭射向不同方向。萧临拽着莫萱跳进一个破损的炮台通道，身后爆炸的冲击波几乎掀翻他们。

为什么带我？莫萱喘息着问，手术刀不知何时抵在萧临喉咙，我随时可能变成他们的武器。

萧临没有躲闪：因为你是唯一能接入Ω网络的人。他指向她的疤痕，也是唯一会选择抵抗的人。

炮台外，Ω舰队的登陆艇像白色孢子般降落在残骸表面。更远处，双子星的身影在舰桥闪烁，残骸的防御炮台一个接一个苏醒；齐星蜷缩在通讯室内，手指在虚空中划出概率方程式。

莫萱的疤痕突然剧烈燃烧，她咬破嘴唇才忍住尖叫：他来了...卡恩...不，Ω意识...它说...她的瞳孔扩张到极限，...它要给你看真相。

萧临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不是幻觉，而是某种神经链接直接入侵了他的视觉皮层——他站在一个纯白的空间中，面前是完好无损的卡恩·维特。

终于见面了，原件。卡恩微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或者我该叫你...弟弟？

幻象变换，萧临看到父亲站在一排培养舱前，怀中抱着一个黑眼婴儿——不是K-00，而是更早的...K-01？

父亲最先克隆的是你。卡恩的声音如毒蛇滑过耳际，但他害怕完美的Ω载体，所以修改了基因序列，创造了有缺陷的我们。画面变成小卡恩被绑在实验台上，电极刺入太阳穴，直到我发现真相，成为第一个觉醒的Ω。

现实与幻象的夹缝中，萧临感到莫萱的手紧握他的——这是唯一的锚点。他强迫自己开口：你想要什么？

卡恩的幻象突然扩大，变成覆盖整个视野的黑暗：要你成为新神。你是唯一能与Ω完美融合的自然人类。他伸出手，掌心是一个K-01名牌，加入我们，终结这场无聊的战争。

萧临的配枪不知何时已在手中。在幻象里，他举起枪对准卡恩的眉心；在现实中，莫萱看到他正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萧临！莫萱的尖叫撕裂幻象，那不是你的想法！

枪响了。

幻象如玻璃般碎裂。萧临发现自己跪在炮台里，配枪掉在一旁，太阳穴火辣辣地疼——但不是子弹，而是莫萱的手术刀擦过的痕迹。现实世界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双子星激活的防御炮台正与Ω登陆部队交火；齐星不知用什么方法干扰了三艘敌舰的通讯系统；而卡恩...卡恩就站在炮台入口处，黑眼睛流淌着数据流。

有趣的选择。卡恩的声音不再像人类，而是数百个声音的混合体，但无关紧要。Ω意识已在二十七具复制体中苏醒。你摧毁这个载体，还有二百七十三个备用。

莫萱突然冲向卡恩，手术刀刺向自己的Ω疤痕：那就先摧毁这个接入点！

卡恩轻松拦下她，手指按在疤痕上。莫萱立刻像触电般痉挛，眼睛开始泛黑：萧临...代码...现在！

萧临插在战术板上的数据芯片突然激活。全息投影中浮现出父亲最后录制的影像：【情感不是缺陷，而是防火墙。这段代码会唤醒每个Ω个体的自主意识，但需要一个载体首先挣脱控制...并自愿牺牲。】

卡恩的冷笑震动着炮台的金属墙壁：感人。但谁愿意——

莫萱的蓝紫色血液突然沸腾，Ω疤痕迸发出刺目金光，我不是39号样本...我是莫萱！她的手术刀刺入卡恩的手臂，不是攻击，而是建立物理连接，混沌镜像，永远不按你们的剧本走！

金光顺着连接蔓延到卡恩身上。Ω意识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数百个声音同时嘶吼。萧临的战术屏显示基因代码正通过莫萱的神经链接疯狂复制，像病毒般扩散。

炮台外，齐星突然站直身体，概率计算的迷雾从他眼中散去：就是现在！他冲向最近的Ω战舰，手中拿着一个简易信号发射器，所有世界线...在此交汇！

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三艘Ω战舰的主炮同时转向，瞄准了齐星——然后彼此开火。能量光束在虚空中交织，引发连锁爆炸。齐星的身影被白光吞没前，萧临确信看到他转头微笑，嘴唇动着说：概率...100%。

双子星的声音突然通过残骸的广播系统响起：能源核心超载完成。

倒计时30秒。

莫萱...坚持住。

卡恩的载体开始崩溃，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的电路纹路。莫萱跪在地上，七窍流血却仍保持着连接：萧临...走！她的声音与Ω意识的尖啸混合，记得...照见真实的裂痕...

林昼和林夜突然出现在炮台门口。他们不再是人形，而是两团模糊的量子态存在，轮廓不断在实体与虚影间切换：通道已清除。

我们会维持到你们撤离。

萧临最后一次看向莫萱。医疗兵已经半Ω化，黑眼睛与蓝眼睛交替闪烁，但嘴角挂着那个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微笑：指挥官...这是...最后命令...滚！

双子星的量子态包裹着萧临穿过燃烧的残骸。在他们身后，卡恩的载体像破碎的瓷器般裂开，莫萱的金光与Ω的蓝光交织成一场微观宇宙大爆炸。当逃生舱脱离残骸的瞬间，整个第七舰队残骸带被蓝白色光球吞噬——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某种空间本身的扭曲。

逃生舱在冲击波中像树叶般翻滚。萧临的最后意识是双子星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我们...看到了所有可能性...

其中一条...值得为之牺牲...

然后两道声音完美重合：再见，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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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天狼星系边缘

萧临站在观测舱前，凝视着那片至今仍辐射异常的空间。第七舰队残骸与Ω军团同归于尽的地方，现在被称为镜像之墓——既是纪念，也是警告。

他的战术板轻轻震动。最新解码的数据显示，四十七个Ω复制体的信号在宇宙各处同时消失——不是死亡，而是像突然断电的机器。联盟科学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但萧临知道：莫萱成功了。她用自己的意识作为病毒，感染了整个Ω网络。

门铃响起。来访者是联盟新任总指挥官雷恩——不是那个死在残骸中的雷恩，而是他的克隆继任者。这个雷恩更年轻，眼神中没有那种深沉的疲惫。

决定好了吗？雷恩递过一份文件，重建混沌镜像的提案已经通过。你可以挑选任何——

萧临打断他，指向桌上三件物品：一本烧焦的战术手册，其中几页被故意撕去；一把染蓝的手术刀；还有一块写满概率公式的数据板，混沌镜像只有一支。不会再有了。

雷恩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萧临回到观测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太阳穴的伤疤——莫萱的手术刀留下的最后印记。

星空中，三颗流星划过。萧临想起齐星曾经计算出的0.7%生还概率，想起林昼和林夜背靠金属墙作战的身影，想起莫萱金光中的最后一抹微笑。

他翻开战术手册的空白页，写下新的第一条准则：

【情感不是缺陷，而是武器。】

然后他关掉灯，让星光充满房间。在无尽的黑暗中，五颗星星特别明亮——两颗并列，一颗闪烁着蓝紫色光芒，一颗沿着概率轨道运行，还有一颗...最亮的那颗...时而如手术刀般锋利，时而如微笑般温柔。

混沌镜像的故事结束了。但星火，永远燃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