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14章 死亡打赏（三）

下车！快！

冥岚突然暴喝，踹开出租车门拽着黎明滚出车厢。下一秒，整辆车像被无形巨手捏扁，金属扭曲的尖啸声中，黑西装管理员从副驾驶座优雅迈出，皮鞋踩在变形的车门上。

违规主播冥岚，账号Id：夜枭。管理员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流过数据流，携带未授权外接设备，建议立即格式化。

黎明膝盖擦出血痕，抬头正对上管理员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睛。那人指尖轻点，空气泛起涟漪，黎明口袋里的半枚铜钱突然发烫冒烟。

冥岚甩出三枚金属球，落地爆开成电磁烟雾。他拽着黎明冲向惊悚乐园锈蚀的大门，身后传来管理员机械般精准的声音：观众投票通过，惩罚方案：希望腐蚀。

有什么东西擦过黎明耳际，他扭头看见一束淡金色的光追上落在后面的流浪猫。猫咪瞬间融化，像被泼了强酸，但地上残留的液体却散发着生日蛋糕般的甜腻气息。

那是什么鬼东西？！黎明声音劈叉。

观众最讨厌的希望情绪。冥岚踹开侧门，系统能把正面情感转化成腐蚀液——所以直播时千万别表现得太乐观。

弹幕突然在黎明视野边缘弹出，尽管手机早已扔掉：

【终于等到游乐园副本！打赏5000币！】

【管理员大人帅炸！求多虐主播】

【新人居然还活着？押注他能活几分钟】

惊悚乐园内，旋转木马自行转动，只不过那些彩漆木马全都变成了痛苦扭曲的人形，随着八音盒变调的旋律上下起伏。冥岚的机械义眼不断闪烁，突然拉着他扑到售票亭后：别动！

管理员漫步至旋转木马前，指尖轻抚过一匹。那是个被系统改造的主播，皮肤已经木质化，嘴巴被缝成微笑形状。当管理员手指触碰时，主播突然发出凄厉惨叫，木质表面渗出鲜血。

定位信号干扰源。管理员对着虚空说话，执行清理程序。

整个旋转木马轰然炸裂，血肉碎块如雨落下。冥岚趁机拉着黎明冲向鬼屋方向，低声道：记住，系统监控有死角——月光直射区。

鬼屋入口做成巨型骷髅头造型，原本该是眼窝的位置镶嵌着两个还在转动的真实眼球。黎明san值降到40，那些眼球突然齐刷刷盯住他。

系统提示：鬼屋挑战任务开启。机械女声从骷髅牙齿间传出，通关奖励：管理员追踪暂停12小时。

冥岚冷笑：意思是接下来12小时会往死里整我们。他忽然撕下风衣袖子，露出布满电路纹路的手臂，跟紧我，这里面全是...

鬼屋门在他们背后重重关上。黑暗中，十几个悬挂的尸体同时抬头，腐烂的脸上戴着各大直播平台的主播认证徽章。

前...前辈们？黎明声音发抖。

一具突然咧嘴一笑：新血来啦~他脖子伸长到不可思议的长度，头颅像蛇般游走过来，小帅哥，知道为什么我们选择永远留在系统里吗？

冥岚的机械臂亮起蓝光，形成防护屏障：因为他们受不了回归平凡。在这里，他们永远拥有观众，永远...活在镜头下。

弹幕疯狂刷新：

【是过气主播鬼鬼！三年前他表演活埋后失踪了！】

【打赏币求鬼鬼再表演一次窒息play】

【岚哥机械臂什么时候装的？太涩了】

鬼鬼的头颅绕着屏障游走，突然朝镜头抛了个媚眼：老铁们想看新玩法？他猛地喷出黑血，液体竟腐蚀了屏障。冥岚急忙推开黎明，自己却被黑血溅到右肩，电路纹路立刻暗淡下去。

岚哥！黎明下意识掏出剩下的半枚铜钱。鬼鬼看到后突然僵住，所有悬挂尸体同时颤抖：镇...镇魂人的...？

冥岚趁机启动机械臂隐藏功能，三根金属探针刺入鬼鬼太阳穴：借你记忆一用。鬼鬼剧烈抽搐，眼球上翻露出布满代码的视网膜。几秒钟后，冥岚收回探针：地下控制中心在幽灵列车终点站。

他们穿过挂满尸体的走廊时，那些前主播们不再阻拦，反而齐声低语：告诉镇魂人...我们后悔了...

幽灵列车站台积满灰尘，锈蚀的铁轨延伸进黑暗隧道。冥岚突然踉跄跪地，机械义眼不断闪烁红光。

你怎么了？黎明扶住他。

记忆封锁...正在解除...冥岚痛苦地抓住头发，机械义眼投射出一段全息录像：三年前的领奖台上，年轻些的冥岚戴着年度最佳主播奖牌，管理员亲手为他戴上银色面具...

你...你是系统的人？黎明后退半步。

冥岚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曾经是。他指向全息影像中角落里的道袍老人，直到遇见你爷爷。

隧道深处传来汽笛声，一辆没有司机的列车缓缓进站。车厢玻璃上贴满人脸，随他们移动而转动眼珠。冥岚强撑着站起来：上车。但要记住——他抓住黎明手腕，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相信自己的眼睛。

列车开动后，车厢温度骤降。窗上人脸开始哭泣，血泪在玻璃上蜿蜒成字：【救救我们】。黎明san值降到30，那些字迹突然变成：【下一个就是你】。

别看。冥岚用机械手扳过他的脸，系统在读取你的恐惧制造幻象。

列车突然急刹，他们摔在过道里。车灯全灭，唯有冥岚的机械眼提供微弱光源。黑暗中响起管理员的声音：违规者冥岚，系统检测到情感模块异常活跃。建议立即格式化。

一道金光刺破黑暗——管理员手持光刃走来，所过之处车厢墙壁如奶油般融化。冥岚把黎明推进相邻车厢：去找控制中心！我拖住他！

可是——

你爷爷在录像里提到的观众之心就在下面！冥岚猛地关上连接门，机械臂变形出能量刃，那是系统的——

金光穿透金属门，冥岚的声音变成痛呼。黎明咬牙跑向车尾，发现轨道尽头是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条向下的楼梯。

他闭眼冲向镜子，预料中的撞击没有到来。再睁眼时已站在圆形控制室内，墙上数百屏幕播放着不同主播的实时惨状。中央柱体里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跳动的心脏，每根血管都连接着数据线。

观众之心...黎明触碰控制台，屏幕自动亮起：【请输入管理员密码】。

弹幕突然在所有屏幕上炸开：

【卧槽终极彩蛋！打赏币！】

【主播快碰那颗心脏！看起来超好吃】

【系统提示：最终选择即将开始】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声。冥岚跌进来，机械义眼破碎，右腹有个贯穿伤。他挣扎着爬向控制台：密码...是你爷爷的...

管理员金光闪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终止一切未授权操作。他抬手，一束金光直射黎明眉心。

冥岚猛地扑过来挡下这一击，金光穿透他的机械义眼。令人牙酸的电子音中，他硬生生抠出那只眼睛，露出下面闪着火花的机械接口：黎明...密码是...你的名字！

黎明颤抖着在控制台输入LImING。所有屏幕同时变红，系统警报震耳欲聋：【核心协议遭到入侵！启动自毁程序！】

管理员第一次露出惊慌，你不能——

控制室突然剧烈摇晃，那颗巨大心脏表面出现裂纹，喷出荧蓝色液体。冥岚用最后力气将黎明推向紧急出口：走！去找血色月光！

黎明被气浪掀飞出去，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冥岚拖着管理员一起坠向崩塌的中心柱体。然后世界陷入刺目的白光...

...

意识恢复时，黎明躺在游乐园外的草地上。夜空悬着血月，月光为他镀上绯红轮廓。一只手突然破土而出，紧接着是浑身是血的冥岚爬出地面。

你...没死？黎明声音哽咽。

冥岚的左眼现在是空洞的机械接口，但他在笑：系统没这么容易摆脱我们。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从管理员身上扯下的金色徽章，看背面。

黎明翻转徽章，背面刻着经纬度坐标和一行小字：【幽墟入口，观众永眠之地】。

远处传来警笛声。冥岚拉起黎明：系统会派更多管理员。但有了这个——他晃了晃徽章，我们能主动出击。

黎明望向血月，突然发现自己的san值不知何时回升到了60。他扶起冥岚走向城市灯火：下次直播，我们给观众看点不一样的。

冥岚的机械接口闪过一道蓝光：比如希望？

比如真相。黎明握紧半枚铜钱，上面残留的符文在月光下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