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在面前关上,司徒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口的那一刻,安然感觉自己那颗一直被无形巨手紧紧攥着的心脏,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自由。
手腕上那冰凉的、被禁锢了一整天的触感,突然消失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却又无比明亮的电流,瞬间窜遍了安然的四肢百骸,让她那早已麻木的、冰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终于重获自由的、纤细的手腕。上面那道因为长时间的禁锢而留下来的、淡淡的红痕,像一道屈辱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可此刻,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只有一种近乎劫后余生的、巨大的狂喜。
机会。
这是机会!
是她从这个可怕的魔鬼身边逃出去的唯一的机会!
安然的心,像被扔进了一锅沸油,疯狂地跳动着,咆哮着。
她想立刻推开车门,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感到无比恐惧和绝望的地方!
可理智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就浇灭了她心中那股冲动的火焰。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刚刚才因为希望而重新燃起光亮的、清澈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冷静与盘算。
她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的司机。又看了看站在车门外,那个像尊门神一样纹丝不动的、冷酷的陈默。
安然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地获得自由。
司徒瑶的威胁,还言犹在耳。
——“你,和你的那个好朋友,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唐心…
一想到自己的闺蜜可能会因为自己愚蠢的冲动,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安然那颗因为兴奋而狂跳不止的心,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不。
她不能冲动。
她必须冷静,必须思考,必须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能够彻底摆脱这个魔鬼的、完美的计划。
在此之前,她必须继续伪装。
伪装成那只,已经被彻底驯服的、温顺的、无害的、只知道依赖主人的金丝雀。
安然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股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激动与恐惧死死地压了下去。
她缓缓地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了头恢复了那副温顺的、怯懦的、如同破碎人偶般的模样。
车厢里,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司机和陈默就像两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车外,用一种无声的、却又无孔不入的方式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安然蜷缩在后座的角落里,抱着怀里那只同样也是粉色的、冰冷的兔子玩偶一动不动。
她在等。
等一个可以试探对方底线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冰冷而又浑浊。
安然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恐惧,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张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的小脸上写满了脆弱和无助。
她看着车窗外那个如同标枪般笔挺地,站着的陈默嘴唇微微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那副欲言又止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抛弃后,想要求助,却又害怕被再次伤害的流浪小猫。
最终还是陈默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缓缓地走到车窗前,微微地俯下身用那双总是隐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锐利的眼睛看着安然,语气虽然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冷漠,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安然小姐,”
“……您,有什么事吗?”
安然被他那突然的靠近吓得身体猛地一颤。
她抬起那双已经哭得红肿不堪的、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陈默,声音很小,很软,带着一丝浓重的鼻音和颤抖。
“……陈…陈律师…”
“……我…我有点冷…”
陈默的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车内已经调到了26度的恒温空调,又看了看安然那张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可怜的小脸。
最终他还是转过头对驾驶座上的司机吩咐道:“把温度,再调高两度。”
“是。”
车内的暖风,瞬间变得更足了。
可安然却依旧在微微地发抖。
“……还冷吗?”陈默问道。
安然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怀里那只冰冷的兔子玩偶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充满了委屈和依赖的语气,小声地呢喃道。
“……姐姐,在的时候…”
“……就不会,这么冷了…”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看着安然那副,仿佛已经将司徒瑶当成了自己全世界的、唯一的依靠的、可怜又可悲的模样,那双总是如同机器般精准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有怜悯,有同情,也有一丝……作为旁观者的无力。
他知道,眼前这个美丽得像个天使的女孩已经被他的老板,用一种最残忍、也最温柔的方式彻底地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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