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放慢。
安然的世界里,一片轰鸣。
她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司徒瑶那件黑色风衣的布料,鼻尖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冷冽香气与……铁锈味的、陌生的气息。
她的身体,被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死死地、不留一丝缝隙地,禁锢着。那个平日里让她感到恐惧和窒息的怀抱,此刻,却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磐石般坚固的安全感。
“姐姐在。”
那三个字,像一道滚烫的烙印,清晰地、深刻地,烙在了安然的心尖上,让她那颗因为恐惧而快要停止跳动的心,又重新,剧烈地,搏动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周围的尖叫声、哭喊声、汽车鸣笛声,才像潮水一般,重新涌回了安然的耳朵里。
她感觉到,禁锢着自己的那个怀抱,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没事了。”
是司徒瑶的声音。
很轻,很沙哑,似乎还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
安然猛地回过神来,她挣扎着,从司徒瑶的怀里,抬起了头。
然后,她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司徒瑶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白得像一张纸。她的额角,被撞出了一道狰狞、深可见骨的伤口,鲜红温热的血液,正顺着她那完美的侧脸线条,蜿蜒而下,滑过她高挺的鼻梁,最终滴落在她那菲薄苍白的嘴唇上。
那抹妖异的红,与她那冷白的肌肤,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而她的身后,那辆失控的摩托车,已经翻倒在地,零件碎了一地。那个醉醺醺的肇事司机,也倒在不远处的血泊里,不省人事。
周围,已经围满了惊魂未定的路人。
“……你…你受伤了……”安然看着司徒瑶脸上的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如同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般的、尖锐的……疼痛。
“我没事。”司徒瑶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她似乎……很不喜欢看到安然为自己哭。
她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想去擦掉安然脸上的泪水,可她的手臂却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
“司徒瑶!”
唐心也终于从巨大的惊吓中反应了过来,她看着司徒瑶那血流不止的额头和明显在打晃的身体,也吓得脸色惨白。
她虽然讨厌这个变态控制狂,可对方,毕竟是为了救她们才受的伤!
“快…快叫救护车!”唐心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声地喊道。
“不用。”司徒瑶却开口,阻止了她。
她的声音很虚弱,却依旧带着那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在安然的脸上,仿佛她的世界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安然,”她看着安然,那双总是如同寒潭般深邃的凤眸里,此刻却浮现出了一丝脆弱的依赖,“……扶我一下。”
安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考能力,在看到司徒瑶受伤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地蒸发了。
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想也没想便立刻上前,伸出自己那纤细还微微颤抖的手臂,紧紧地扶住了司徒瑶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司徒瑶的身体,很烫。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安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那灼人的不正常的体温。
她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安然的身上。
安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支撑住她。
“……上车。”司徒瑶在她的耳边,用一种近乎气声的、虚弱的声音,低声说道。
安然像是被按下了执行键的机器人,毫不犹豫地,扶着她,一步一步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挪了过去。
唐心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帮忙拉开了车门。
司徒瑶的专属司机,也已经从驾驶座上冲了下来。他的脸上,虽然也写满了震惊和担忧,但动作,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专业。
将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司徒瑶,安置在后座上,然后对安然和唐心说道:“安然小姐,唐心小姐,请上车。我必须马上送老板去医院。”
安然想也没想,便跟着爬上了车,紧紧地,挨着司徒瑶坐下。
唐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引擎轰鸣,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瞬间汇入了拥堵的车流之中。
后座上,安然手足无措地,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司徒瑶。
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疏离和冷漠的脸上,此刻,却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浮现出了一种孩童般的、脆弱的神情。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方,投下了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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