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盯着那漆黑的电脑屏幕,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在他指尖留下细微的触感。
匿名举报?他第一个念头闪过,但随即被自己否定。这视频的拍摄角度、时机,都像是精心策划的埋伏偷拍,绝非普通举报人所能做到。而且,直接送到他——一个刚刚上任、专门负责调查此事的纪委干部手上,目的性太强了。
是警告?对手在向他示威,展示他们对他行踪的掌握,甚至能拍下如此隐秘的会面?
还是陷阱?故意抛出这份看似致命的证据,引诱他立刻对李明建采取行动,从而打乱他的调查步骤,甚至让他因为证据来源不明、程序瑕疵而陷入被动?
叶辰的脊背窜起一股寒意。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棋盘上,对方不仅棋力高超,而且似乎能看穿他的每一步意图,甚至能随意往棋盘上添加新的棋子。
他猛地拔下U盘,小心地放回文件袋,锁进自己的抽屉。这件事,他不能擅自处理,必须立刻向王启明主任汇报。
他快步走到王启明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
王启明正在批阅文件,抬头见是叶辰,神色凝重:“怎么了?有急事?”他看出了叶辰脸上的异样。
叶辰反手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压低声音:“王主任,我刚刚收到了一个匿名快递。”他将文件袋放在桌上,“里面只有一个U盘,是一段偷拍视频,内容…是李副市长和密州孙红雷的手下钱卫东秘密会面。”
王启明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他放下笔,戴上老花镜,拿起文件袋却没有立即打开,目光锐利地看向叶辰:“匿名快递?直接送给你的?什么时候?谁经手的?”
“就在刚才,门卫室打电话上来说一个小孩送来的,指名要我亲收。我已经让门卫留意近期是否有可疑人员,但估计很难查到。”叶辰语速很快,“视频我看过了,虽然模糊,但基本可以确定是李明建和钱卫东。背景像一个地下停车场,时间不确定。”
王启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
“你怎么看?”良久,王启明沉声问。
“太蹊跷了。”叶辰直言不讳,“证据来得太容易,太直接。像有人故意送到我手上。我怀疑要么是对手的挑衅和警告,要么就是个引诱我们仓促行动的陷阱。”
王启明赞许地点点头:“你的判断很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他终于打开文件袋,拿出U盘,却没有立即插入电脑,“这份东西,是利器,也是毒药。用它,可以重伤对手,但若处理不当,也可能伤及自身。”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匿名证据,原则上不能作为定案的主要依据,尤其是这种来源不明、无法核实提供者动机的。但它的内容又极具价值…”
他停下脚步,看向叶辰:“这件事,暂时仅限于你我知道。U盘原件封存,你做一个复制件,秘密进行技术分析,看能不能查出视频的原始拍摄信息,或者找出拍摄地点、时间等细节。我们需要尽最大努力验证它的真实性,并想办法把它变成我们可以合法使用的证据。”
“我明白。”叶辰点头,“技术分析我马上联系信得过的专业人员进行。”
“嗯。”王启明沉吟道,“另外,这件事也说明,你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已经触痛了他们,否则对方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应对。但同时,你的处境也可能更危险了。对方知道你,并且在盯着你。”
叶辰感到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我会小心的。”
“调查还要继续,甚至要加快!”王启明目光坚定起来,“但必须更讲究策略。既然对方可能想引我们直接针对李明建,那我们就偏要稳住,继续从外围突破,特别是那个‘鬼头纹身’的打手和‘安顺拆迁’的暴力罪行。把基础打牢,把证据链做实!等到时机成熟,这份视频或许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叶辰心中豁然开朗。王启明的老道经验,此刻给了他清晰的方向。
离开王启明办公室,叶辰立刻行动起来。他通过陆亦可联系了省厅一位可靠的技术专家,将视频复制件送去做鉴定。同时,他指示刘芳,加大力度梳理“安顺拆迁”涉及的所有报警记录和投诉,并尝试寻找更多目击者。
然而,对手的反击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第二天下午,刘芳急匆匆地推开叶辰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焦急和不安。
“叶主任,不好了!”
“怎么了?慢慢说。”叶辰放下手中的笔。
“我们之前联系过的那个城东地块的拆迁户,就是那个说看到纹身男的王大妈…她刚打电话到办公室,语气很害怕,说昨天有陌生人去她家,威胁她不要再乱说话,否则…否则她儿子在工厂的工作就不保了!”刘芳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还说,那些人好像知道她跟我们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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