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青云山庄的飞檐翘角上,将那片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染得几分凄厉。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着满室凝重的面容,连空气都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滞涩。
沈醉倚在雕花廊柱边,玄色衣袍上绣着的暗纹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蛰伏的毒蛇。他指尖转着一枚墨玉棋子,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半枯的老松上,睫毛垂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偶尔从唇角溢出的冷笑,泄露出几分对眼下困境的嘲弄。
“三天了。”坐在主位的老者敲了敲桌面,他是山庄的长老之一,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派出去的三队人,至今杳无音讯。别说探查那‘蚀骨崖’的异动,就连传回来的信鸽,都只剩下两只带血的脚环。”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蚀骨崖本是南疆一处废弃的古战场,传闻底下镇压着数百年前被封印的魔物,近段时日却频频传出异动,黑雾翻涌时,连周遭百里的草木都化作了焦黑,更有村落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只留下满地诡异的黑色鳞片。
“会不会是……封印破了?”一个年轻些的弟子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恐惧,“我师父曾说,那魔物当年是以七位仙尊的心头血才勉强镇住,若是真破了……”
“闭嘴!”旁边的中年男子厉声打断,他是那弟子的师叔,面色铁青,“还没查清就妄下定论,动摇人心吗?”话虽如此,他紧攥着拳头的手背上,青筋却已突突直跳。
沈醉终于收回目光,指尖的棋子停在半空,他抬眼扫过众人,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动摇人心的,从来不是实话,是自欺欺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厅内那层虚伪的平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有忌惮,有不服,却没人敢再轻易反驳。毕竟,这三年来,青云山庄能在数次危机中站稳脚跟,靠的便是这个看似散漫、实则手段狠戾的沈醉。
“沈公子有何高见?”长老抚着胡须,语气缓和了些。在他看来,沈醉虽性子冷僻,却总能在绝境中找到破局的法子。
沈醉将棋子扔回棋盒,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厅内格外清晰。“高见没有,”他慢悠悠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只知道蚀骨崖的黑雾里,藏着的不是魔物,是人。”
“人?”众人皆是一愣。
“准确说,是被某种邪术炼化的人。”沈醉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南疆地图,他修长的手指点在蚀骨崖的位置,“黑雾能蚀骨,却蚀不了人心。那些消失的村落,不是被魔物所害,是被人掳走,当成了炼制‘骨傀儡’的材料。”
“骨傀儡?”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早已失传的禁术吗?据说要用活人骨髓混合怨煞之气炼制,炼成后刀枪不入,只认主人,极为阴毒!”
“失传,不代表没人会捡起来。”沈醉冷笑,“三年前,西域的‘血影楼’就曾在黑市上兜售过类似的傀儡,后来被我端了老巢,看来是有人没死心,跑到南疆重操旧业了。”
他这话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场的人都清楚,当年血影楼之事何等凶险,沈醉孤身闯入,回来时浑身是血,却硬是提着楼主的头颅扔在了山庄门口,那股狠劲,至今想起来仍让人不寒而栗。
“可……就算是骨傀儡,为何会引动蚀骨崖的异动?”长老皱眉,“而且那黑雾的范围越来越大,照此下去,不出半月,恐怕就要蔓延到皇城边界了。”
这才是众人最忧心的事。皇城乃大胤王朝的心脏,若是被这诡异黑雾波及,引发的动荡不堪设想。更别提,三日后便是皇室召集各大门派议事的日子,若是连山庄自己的地盘都护不住,还谈何共商对策?
沈醉没直接回答,反而转身看向厅外:“李老头,把你那宝贝拿出来给大伙开开眼。”
随着他的话音,一个背着药篓的佝偻身影从门外挪了进来,正是山庄里负责采药的老李头。他手里捧着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颤巍巍地放在桌上,解开布后,露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岩石,石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孔洞,凑近了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腥甜。
“这是……”
“前天在蚀骨崖边缘捡的。”老李头声音沙哑,“当时看到这石头在发光,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拿回来当晚,我那只养了五年的老狗就死了,尸体跟那些焦黑的草木一个模样。”
沈醉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块岩石,对着烛光仔细看了看:“这不是石头,是‘戾火’的灰烬。”
“戾火?!”长老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传说中能焚烧仙骨、吞噬神魂的戾火?那不是只存在于上古记载里吗?”
“记载会骗人,可死人不会。”沈醉将岩石扔回黑布上,“蚀骨崖的封印确实破了,但破的不是魔物,是封印戾火的阵眼。有人故意破坏阵眼,放出戾火,再用活人炼制骨傀儡来吸收戾火的戾气,这么一来,既能得到不死不灭的傀儡军队,又能借戾火的凶性掩盖踪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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