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指尖捻着那枚泛着幽蓝光泽的龟甲碎片,玄奥的纹路在烛火下流转,像是无数条毒蛇在缓慢吐信。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灰簌簌坠落的声响,李玄真道长枯瘦的手指在龟甲上划过最后一道裂痕,喉结滚动着吐出的话语,比殿外凝结的寒霜还要冷冽。
「北斗偏移,紫微蒙尘,这劫数的根,扎在皇城那片朱墙里。」
沈醉眉峰微挑,指尖的龟甲骤然升温,烫得人指腹发麻。他垂眸看着那些扭曲的纹路,像极了宫墙上攀附的枯藤,看似衰败,却在暗处盘根错节,攥着足以撼动天下的力量。
「皇室?」阿蛮捧着暖炉的手猛地收紧,青瓷炉身磕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颤音,「可是当今那位龙椅上的?」
李玄真道长捻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天家血脉,本就与气运相连。如今紫微星黯淡,辅弼二星却隐有逆行之兆,怕是……」他顿了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余下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这声叹息在寂静的大殿里荡开,像一块巨石砸进冰湖。沈醉想起三日前在城郊破庙见到的那具尸体,死者眉心烙着的玄鸟印记,正是皇室暗卫独有的标识。当时那具尸体已经僵硬,可指间还死死攥着半块烧焦的龙纹锦缎,像是要把什么秘密带进棺材里。
「道长可知具体是何劫数?」苏轻辞将茶盏推到沈醉面前,茶汤泛起的涟漪里,映出她眼底深藏的忧虑。这位以智谋闻名的女先生,此刻纤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袖间的算筹,「是宫变?还是……」
「天机不可尽泄。」李玄真道长摇头,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但这劫数与沈小友的命盘纠缠甚深,就像藤蔓缠上了古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醉接过符纸,指尖刚触到纸面,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髓。他不动声色地运起内力,将那股邪祟之气逼回符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说,我倒是躲不掉了?」
「躲不掉,也不必躲。」李玄真道长的目光落在沈醉腰间的玉佩上,那枚龙纹玉佩是沈家祖传之物,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光,「沈小友命盘奇特,本就是破局之人。只是这局里,有太多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阿蛮突然站起身,暖炉重重搁在案几上,瓷面裂开一道细纹:「我不管什么皇室不皇室,谁敢动沈醉,我就拆了他的骨头!」她腰间的弯刀发出嗡鸣,刀鞘上镶嵌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着凶戾的光。
沈醉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传来少女微微的颤抖。他知道阿蛮不是在说大话,这个从小在山林里长大的姑娘,骨子里藏着野兽般的护短。可这次的对手是皇室,是盘根错节的朝堂势力,绝非单凭一腔热血就能应付的。
「拆骨头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擅长。」沈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峭,却奇异地安抚了阿蛮躁动的心,「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弄清楚,皇城那片浑水里,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苏轻辞忽然轻笑一声,算筹在指间转了个圈:「巧了,我昨日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说是当今圣上已经三个月没上朝了,朝政都落在了丞相魏坤手里。那位魏大人最近动作频频,不仅撤换了禁军统领,还把自己的门生故吏安插进了各部。」
「权臣当道,主上昏聩,这是亡国之兆啊。」李玄真道长捻须长叹,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沟壑,「只是不知这魏坤,打的什么主意。」
沈醉将符纸凑到烛火边,火苗舔舐着泛黄的纸面,发出滋滋的声响。符纸上的朱砂符号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影,身着龙袍,却面色青紫,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打的,恐怕是改朝换代的主意。」沈醉看着那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那具暗卫尸体上的龙纹锦缎,我让人查过了,是御书房专用的料子。能在御书房动杀手,还能让暗卫死得那么狼狈,除了权倾朝野的魏坤,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阿蛮听得咋舌,伸手挠了挠头:「那皇帝老儿就任由他折腾?难道宫里就没有几个忠心的?」
「忠心?」沈醉嗤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在皇城那地方,忠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魏坤能坐到今天的位置,手里不知沾了多少忠良的血。怕是现在的皇宫,早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苏轻辞忽然敛了笑意,算筹在案几上摆出一个复杂的阵型:「我担心的是,魏坤的野心不止于此。他若只是想把持朝政,犯不着对沈兄的命盘动手脚。这劫数既然与皇室相关,又牵扯到沈兄,恐怕……」
她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守卫的呵斥声。众人皆是一愣,沈醉率先起身,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寒光在烛火下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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