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断壁残垣之间。沈醉踏着碎瓦砾前行,玄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缠着锁链的长刀。刀身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是刚饮过血的兽瞳。
“东边缺口有异动。”林霜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她立于半截城楼之上,素白的裙裾被箭矢划破数处,却依旧挺直如松。这位以医术闻名的女子此刻手里紧攥着两柄短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醉抬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甲士正顺着坍塌的城墙缺口涌来,甲胄相撞的脆响混着嘶哑的呐喊,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忽然低笑一声:“倒是比丧家犬还急着送死。”
话音未落,一道青影已从侧面掠出。楚惊风手中长剑挽出三道剑花,将最先冲上来的三名甲士咽喉洞穿,血珠顺着剑峰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细小的红梅。“沈兄,左后方来了些杂碎,我去料理。”他说话时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沈醉颔首,目光扫过缩在街角的百姓。那几户人家瑟缩在门板后,孩子的哭声被死死捂住,只余下压抑的呜咽。他指尖在刀柄上轻叩两下,忽然扬声道:“不想死的,就跟着赵老往西边走。”
被点到名的赵老颤巍巍探出头,这位曾在军中服役的老兵此刻手里握着根锈迹斑斑的长矛。他看了眼沈醉,又望了望那些蜷缩的妇孺,忽然挺直佝偻的背脊:“都跟我走!沈公子他们为咱拼命,咱不能拖后腿!”
甲士的攻势愈发猛烈,城门口传来轰隆巨响,似乎有重型器械正在撞击残存的门扉。沈醉一刀劈开迎面砍来的长刀,锁链随着动作甩出,缠住右侧一名甲士的脚踝,猛地向后一拽。那甲士惨叫着扑倒在地,随即被林霜掷出的短匕刺穿后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霜跃到沈醉身边,额角渗出细汗,“他们像是疯了,根本不计伤亡。”
沈醉瞥向远处正在架设云梯的敌军,忽然冷笑:“狗急了跳墙,何况是些没脑子的鹰犬。”他忽然提高音量,“楚惊风,还记得城外那片竹林吗?”
青影在空中一顿,楚惊风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沈兄是想请他们吃竹笋?”
“带你的人往东南角退,把他们引到竹林边缘。”沈醉的锁链如灵蛇般窜出,卷住一名甲士的脖颈,“我去拆了他们的攻城车。”
林霜皱眉:“太冒险了,城门附近是箭雨最密的地方。”
“比起坐以待毙,我更喜欢捅马蜂窝。”沈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窜出,玄色衣袍在箭雨中穿梭,长刀挥出的弧度精准地拨开每一支射来的箭矢。他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甲士阵中撕开缺口,锁链甩动间,总能准确缠住那些操纵器械的士兵。
楚惊风见状长剑一挑,带着十余名自愿参战的百姓往东南角突围。他们且战且退,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敌军追击。那些甲士果然中计,黑压压的队伍如同潮水般涌向东南角,原本密集的城门口防御顿时稀疏不少。
沈醉抓住这个空隙,锁链猛地缠上攻城车的木轴。他足尖在车辕上一点,借着反作用力向后拖拽,内力灌注之下,竟硬生生将那根碗口粗的木轴拽得咯吱作响。周围的甲士见状纷纷围拢,长刀如林般刺来。
“来得好。”沈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长刀忽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半圆,精准地斩断三名甲士的手腕。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他已收回锁链,缠住攻城车的横梁,借着身体下坠的力道猛地发力——只听惊天动地的咔嚓声,那架攻城车竟被他硬生生拽翻,沉重的车身砸向周围的甲士,顿时惨叫声一片。
“沈公子好身手!”赵老带着妇孺们已经穿过西侧小巷,此刻正趴在墙头观战,见此情景忍不住喝彩。
沈醉却无暇得意,他接住飞回的长刀,正欲回身支援楚惊风,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城墙上出现异样。那些原本守卫城墙的甲士不知何时换了装束,此刻正举着弩箭对准东南角——那里正是楚惊风等人所在的方向。
“不好!”沈醉心头一沉,这些人根本不是要攻城,而是想用楚惊风他们当诱饵,引来更多甲士围杀!他足尖点地想要冲过去示警,却见城墙上的弩箭已如暴雨般射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忽然从斜刺里冲出。那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手里握着把砍柴刀,竟是之前缩在巷子里的孤儿。他不知何时摸上了城墙,此刻正抱着一名弩手滚倒在地,两人扭打间,那少年竟一口咬在弩手的颈动脉上。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更多的百姓被这一幕点燃了血性,原本缩在后面的几个壮年汉子抄起扁担锄头,嗷嗷叫着冲向城墙。
“一群疯子。”沈醉低声骂了句,眼眶却有些发热。他不再犹豫,锁链如长鞭般卷向城墙上的弩手,长刀则护住周身,硬生生在箭雨中杀出一条血路。
楚惊风显然也发现了陷阱,他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带着众人且战且退,逐渐靠近竹林。沈醉的支援来得正是时候,两人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如同配合多年的伙伴,左冲右突间竟将追兵撕开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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