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官道尽头的地平线染成一片凄厉的猩红。沈醉勒住缰绳,胯下的“踏雪”不安地刨着蹄子,鼻翼翕动间喷出的白气在微凉的晚风里迅速消散。他侧耳听着风里裹挟的异动,眼角余光瞥见随行众人脸上泛起的警惕——方才还稀疏的马蹄声,此刻竟像涨潮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这支刚从破庙出发不足半个时辰的队伍困在了原地。
“看来,咱们的行踪被盯得很紧。”沈醉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时,那玉石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渗进心里。他抬眼望向四周,官道两侧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枯黄的草丛在风中摇曳,隐约能看到草叶间闪过的寒芒。那些藏匿在暗处的人影呼吸沉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绝非寻常江湖草莽。
“沈公子,是‘影阁’的人。”身旁的少女阿萤握紧了背上的长弓,她曾在瘟疫肆虐的城镇见过这些黑衣人,他们总在深夜带走那些试图追查真相的百姓,“他们的箭上淬了毒,沾着就没救。”
沈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毒?比起人心的毒,这点玩意儿倒算干净。”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身后的老护卫周伯,“周伯带三位乡亲往西侧林子退,那里有片乱石堆能藏身。阿萤跟我守住正面,其他人分两侧警戒——记住,别恋战,等他们露出破绽再动手。”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已撕裂空气。沈醉足尖点地向后掠出丈许,数支黑羽箭擦着他的衣襟钉在地面,箭尾的白羽还在嗡嗡震颤,箭簇上凝结的幽蓝光泽在暮色中透着诡异。他目光一沉,这些箭的角度刁钻至极,显然是算准了他们队伍中老弱妇孺的位置,意图先乱了阵脚。
“卑鄙!”阿萤怒喝一声,长弓如满月,三支箭矢流星般射出。只听三声闷哼,左侧草丛里滚出三个黑衣人,咽喉处都插着箭羽,双目圆睁倒在地上。可她刚松了口气,右侧便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两名随行的江湖义士已与突袭者缠斗起来,其中一人肩头中刀,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袖。
“沈某说过,别给他们当靶子。”沈醉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混乱的战圈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短刃。这刀是他从瘟疫源头的药铺搜出的,刀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刀刃却锋利得能劈开月光。此刻刀光闪过,一名试图绕后偷袭的黑衣人捂着脖颈倒下,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他的身法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只觉得那抹玄色身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所过之处必有黑衣人倒下。但影阁的人像是杀不尽的潮水,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他们的眼神空洞如尸,显然是被药物控制的死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伯退到沈醉身边,他左臂被箭划伤,脸色有些苍白,“他们在消耗我们的体力,等咱们没劲了……”
沈醉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扫过远处丘陵上那面若隐若现的黑旗。旗上绣着一只衔着骷髅的乌鸦,那是当朝太傅魏坤的私兵标志。看来魏坤是真急了,竟动用了影阁最精锐的“鸦卫”,这支部队据说从不出现在朝堂纷争里,只负责处理那些可能威胁到奸党核心利益的“麻烦”。
“他们想要的是我。”沈醉突然轻笑一声,笑声在厮杀声中显得格外突兀,“魏坤以为杀了沈醉,就能堵上天下人的嘴?他忘了,这世上最堵不住的,是人心。”
他突然提气纵身,跃上路边一块丈高的巨石,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影阁的杂碎听着——你们主子魏坤通敌叛国,私造瘟疫毒杀百姓的罪证,沈某已送到七省巡抚手中。你们现在退走,还能留条全尸,再往前一步,便是与天下为敌!”
这番话掷地有声,那些死士的动作竟真的迟滞了一瞬。可就在这时,丘陵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死士们眼中瞬间燃起疯狂的红光,攻势比之前更加凶狠。一名义士躲闪不及,被数柄长刀同时刺穿胸膛,他倒在地上时,还死死抓着怀里那卷记录瘟疫受害者姓名的布帛。
“老马!”有人悲呼出声,阵型顿时出现破绽。沈醉心中一紧,刚要下去填补空缺,却见阿萤已射出一箭,那箭绕过数名死士,精准地钉在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手腕上。少女的手臂在发抖,却咬着牙再次搭箭:“沈公子说过,我们退一步,那些枉死的人就永远没机会伸冤了!”
不知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同伴的死激起了血性,众人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决绝取代。周伯挥舞着铁尺护住身后的乡亲,即便伤口渗血也不肯后退半步;两名受伤的义士背靠背抵挡着围攻,兵刃碰撞声里透着宁死不屈的倔强。
沈醉深吸一口气,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他知道不能再等了,这些死士受药物控制,根本不知疼痛,唯有斩碎他们的行动力才能破局。他目光锁定西侧丘陵的制高点——那里应该是指挥哨音发出的地方,只要拿下那里,就能打乱对方的节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