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青石镇的断壁残垣上。沈醉指尖捻着半片干枯的荷叶,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脉络间还凝着些许晶亮的粉末,在暮色里折射出冷冽的光。
“荷叶生于活水,本该清冽无垢。”他忽然开口,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可这东西,却成了送葬的幡。”
身旁的少女苏绾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她是青石镇唯一的幸存者,那日瘟疫爆发时正在后山采药,回来时满镇皆是僵卧的尸体,唯有镇口那口百年老井还在汩汩冒泡,井水倒映着天光,却映不出半分活气。此刻她望着沈醉手里的荷叶,喉间发紧:“沈公子是说,毒在水里?”
沈醉没直接回答,转身走向那口老井。井台边缘的青苔早已枯败,裸露出的石头上布满黑褐色的斑痕,像是干涸的血渍。他俯身,用随身携带的银簪轻轻探入水面,簪尖瞬间覆上一层灰黑色,如同被墨汁浸染。
“银遇毒则黑,寻常毒物不过是暗哑的灰,这般纯粹的黑……”他直起身,目光扫过镇子边缘那片茂密的荷塘,“倒是像极了西域的‘腐心散’,只是寻常的腐心散遇水即化,绝留不下这荷叶上的晶粉。”
苏绾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跑到不远处一间破败的药铺,从柜台下翻出一个布满蛛网的陶罐。罐子里装着些褐色的药渣,她用帕子裹着罐子递过来:“这是我爹生前熬药剩下的,他说前几日总有人来买‘清暑汤’的药材,可镇子上明明已经入秋了。”
沈醉倒出药渣,指尖挑出几粒细碎的种子,凑到鼻尖轻嗅。那气味极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却在舌根处泛起隐秘的苦意。“是‘醉仙花’的种子,”他眼神一凛,“此花生于南疆,晒干后研磨成粉,混入汤药便会与水汽结合,生出腐心散的毒性。看来有人借着卖药的由头,把毒物掺进了水源上游的荷塘。”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镇口传来。只见数名身着玄衣的男子簇拥着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走来,为首者腰间悬着一枚虎头令牌,正是负责督查地方治安的禁军统领萧策。
“沈兄果然在此。”萧策抱拳行礼,目光落在那口井上时,眉头拧成了疙瘩,“京中已经收到消息,说青石镇爆发瘟疫,我带了军医和药材赶来,没想到……”
“不是瘟疫。”沈醉打断他,将银簪和药渣递过去,“是人为投毒,用的是腐心散和醉仙花的混合毒剂,源头应该在那片荷塘。”
萧策接过银簪,脸色骤变:“腐心散乃禁药,寻常人根本无从得手。难道是……”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能接触到西域禁药,又敢在镇子投毒的,除了朝中那些盘踞多年的奸党,再无他人。
“萧统领带了多少人手?”沈醉问道。
“三十名禁军,都是军中精锐。”萧策沉声道,“沈兄打算如何查?”
“荷塘在镇子东侧,与上游的溪流相连,”沈醉指向暮色渐沉的东方,“投毒者既要保证毒物均匀渗入水源,定会在溪流与荷塘连接处设下机关。今夜月黑风高,正好去会会他们。”
萧策点头,立刻吩咐手下兵分三路:一路封锁镇子入口,禁止任何人进出;一路随军医清理尸体,防止毒物扩散;他自己则带着十名禁军,与沈醉、苏绾一同前往荷塘。
夜色如墨,荷塘里的荷叶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无数鬼魅在暗处低语。沈醉与萧策分别带着人,借着荷叶的掩护悄悄靠近溪流入口。那里果然有一座简陋的木桥,桥桩上缠着几束干枯的藤蔓,藤蔓间隐约可见黑色的细线,如同蜘蛛吐出的丝。
“是‘牵机线’,”沈醉压低声音,“西域的暗杀机关,一旦触碰,藏在水下的毒囊便会破裂,释放出更烈的毒。”
萧策示意手下拿出特制的弯刀,小心翼翼地割断牵机线。随着线绳落地,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数只黑色的陶罐从水底浮起,罐口用蜡封着,上面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咒,符咒上画着诡异的纹路。
“这符咒……”萧策皱眉,“像是吏部侍郎李嵩府上的标记。那老贼素来与西域商队往来密切,看来投毒之事果然与他有关。”
沈醉没说话,目光落在荷塘深处。那里隐约有火光闪烁,伴随着模糊的说话声。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两人悄悄摸了过去。
只见荷塘中央的小亭里,四个黑衣人正围着一盏油灯,其中一人正拿着账簿清点着什么。“这批货已经送了三个镇子,李大人说还要再投两个地方,等引起民变,咱们就能趁机拿下周边的兵权。”
另一人嗤笑一声:“还是大人高明,用瘟疫做幌子,谁能想到是咱们下的毒?等京中乱起来,到时候……”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突然破空而来,正中那人的咽喉。油灯应声而灭,亭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萧策带着禁军冲杀过去,刀剑碰撞声与惨叫声在荷塘上空回荡。沈醉则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水面,指尖弹出数枚银针,精准地钉在剩下三人的穴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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