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踏着碎骨铺就的甬道前行,靴底碾过朽烂的甲片,发出细碎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古墓深处,竟比鬼哭还要疹人。方才那具枭雄枯骨消散前的嘶吼犹在耳畔,“镇魂铃”三字像淬了幽冥寒气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石壁上的长明灯忽明忽灭,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时而扭曲如鬼爪,时而僵直如棺木。他指尖摩挲着从枭雄遗骸上摘下的青铜令牌,牌面“镇北”二字已被岁月啃噬得模糊,却仍能嗅到字缝里渗出来的血腥气——那是千军万马踏碎河山时,凝固在时光里的铁腥味。
“倒是个有趣的魂魄。”沈醉嗤笑一声,将令牌收入袖中。枭雄临死前的不甘与执念,竟比古墓里的尸气还要浓重,“可惜啊,纵是当年叱咤风云,到头来也不过是块供人踩踏的枯骨。”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金石相击的锐响。不是机关触发的钝重,而是……兵器交鸣?
他脚步一顿,玄色衣袍如蝙蝠般贴紧石壁,灵力凝成的气刃悄然滑入掌心。甬道尽头的墓室已近在眼前,石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的不是长明灯的昏黄,而是冷冽如霜的银辉。
“铛——”
又一声脆响,夹杂着沉闷的喘息。沈醉屏息贴近石门,只见墓室中央停放着一具通体黝黑的棺椁,棺木上镶嵌的七枚宝石正流转着幽光,将整个墓室映照得如同寒潭。而棺椁之前,竟立着一道魁梧的身影。
那身影身披锈迹斑斑的玄铁铠甲,手中长戟斜指地面,戟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泛着白汽的寒气。铠甲缝隙里钻出的不是腐肉,而是丝丝缕缕的黑烟,在他周身凝结成狰狞的兽影,却又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束缚着,不得散去。
“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走到这里。”
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守灵者缓缓转身,头盔下没有脸,只有一团跳动的金火,那是魂火,却比寻常修士的金丹还要炽烈。
沈醉瞳孔微缩。这不是寻常的阴魂,而是以精血为引、魂魄为祭,被强行禁锢在尸身里的“镇魂将”。当年那位枭雄竟有如此手笔,用自己的忠将为棺椁守灵,难怪这古墓能镇住周遭邪祟三百年。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守灵将长戟一挺,戟身龙纹忽然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扑向沈醉,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取铃人。”沈醉懒得废话,气刃在指尖凝成三寸短匕,“镇魂铃在此棺中,我要带走它。”
“放肆!”守灵将怒吼一声,长戟横扫。沈醉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压来,连忙后跃三丈,后背撞在石壁上,震得喉头一阵发甜。方才那一下,对方竟未出全力,却已让他气血翻涌。
“此铃乃我主镇墓之物,岂容尔等宵小染指!”守灵将步步紧逼,铠甲上的锈片簌簌掉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皮肤,皮肤下青筋暴起,竟像是有活物在蠕动,“三百年间,来此盗铃者共计三百七十一人,皆成我戟下亡魂!你若识相,速速退去,我可留你全尸!”
沈醉抹去嘴角血迹,忽然笑了:“三百七十一人?看来他们骨头不够硬。”他屈指一弹,七枚银针脱手而出,直取守灵将面门。银针穿透魂火的刹那,竟“滋啦”一声化作白烟,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雕虫小技。”守灵将不屑冷哼,长戟猛地插入地面。整个墓室忽然剧烈摇晃,地面裂开数道深沟,无数白骨从沟中爬出,拼凑成手持刀枪的骷髅兵,嘶吼着扑向沈醉。
“倒是比外面的机关有趣些。”沈醉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在骷髅兵之间穿梭,软剑出鞘时带起一串银弧,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在骷髅兵的关节处。可那些碎骨落地后,竟又能自动拼接,仿佛杀之不尽。
守灵将站在棺椁旁,冷眼看着沈醉被骷髅兵包围,魂火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你以为凭这点能耐,就能拿到镇魂铃?我主当年征战沙场,杀敌百万,这些不过是他麾下最普通的兵卒亡魂,你连他们都应付不了,还敢妄言取铃?”
沈醉一剑劈开扑来的骷髅头,忽然发现这些骷髅兵的眼眶里,都闪烁着和守灵将一样的金火,只是微弱得多。他心念一动,忽然收剑回鞘,任由一具骷髅兵的骨刀砍向自己肩头。
“找死!”守灵将瞳孔骤缩,下意识想收回攻势,却见沈醉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刀。骨刀砍在他肩头的瞬间,竟被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弹开,骷髅兵的眼眶里金火骤暗,“咔嚓”一声散成碎骨。
“镇魂铃的气息……”守灵将失声惊呼,死死盯着沈醉怀中。那里正透出微弱的金光,与棺椁上的宝石遥相呼应,“你身上有我主的信物?”
沈醉缓缓抬手,将那枚“镇北”令牌扔了过去:“你家主子的东西,还认得吗?”
令牌穿过魂火,落在守灵将掌心。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牌面,魂火剧烈地跳动起来,铠甲下的青黑皮肤竟渗出点点血珠:“主上……真的是主上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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