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深处的寒气像是活物,顺着沈醉的靴底往上爬,在他玄色衣袍下摆凝成细碎的冰花。方才与机关傀儡激战时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血腥味混着腐朽的尘埃,在甬道里漫开一股诡谲的甜腻。他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是从傀儡胸腔里抠出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的饕餮纹与他腰间玉佩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倒是巧。”沈醉低笑一声,将碎片抛起又接住,金属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墓道里荡开涟漪。七圣物的线索如同一根无形的线,把他从断魂崖牵到千蜂谷,再拽进这不见天日的古墓,而每一步都踩着似曾相识的印记。就像有人在三百年前埋下了一盘棋,如今正等着他这颗棋子落定。
前方忽然传来风鸣,不是气流穿过石缝的呼啸,而是某种织物被吹动的猎猎声。沈醉握紧了背后的长剑“碎影”,剑鞘上镶嵌的黑曜石在幽暗里泛着冷光。他记得古籍上说,历代枭雄的墓穴里,总会悬着生前的战旗,旗在,魂便不散。
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那是一间足有半个校场大的墓室,穹顶镶嵌着夜明珠,将周遭照得如同白昼。正中央的石台上,停放着一具通体鎏金的棺椁,棺盖上浮雕的盘龙栩栩如生,龙须垂落处竟还挂着未褪色的红绸。而最惊人的是悬在棺椁上方的战旗——玄色旗面已斑驳不堪,可中央用朱砂绘制的狼头图腾依旧狰狞,旗角磨损的地方,隐约能看见“镇北”二字。
“镇北军……”沈醉的指尖微微颤抖。三百年前,这支由楚狂歌率领的铁骑曾踏平北境七十二部,打得蛮族不敢南下牧马。传闻楚狂歌战死后,遗体与毕生珍藏一同下葬,却没人知道墓穴所在。没想到,第七圣物的线索,竟引他找到了这位枭雄的安息之地。
他缓步走上前,目光扫过墓室两侧的石像。那些石人皆身着铠甲,手持长戟,面容刚毅,正是镇北军将士的模样。石像底座刻着姓名与军衔,沈醉忽然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秦风”。
这个名字像根针,刺破了他尘封的记忆。当年楚狂歌麾下有员猛将,单枪匹马能取敌将首级,却在最后一场战役里为掩护主帅战死。沈醉幼时曾见过他一面,那人身形魁梧,笑起来会露出一颗小虎牙,还塞给过他一块烤得焦香的狼肉。
“原来你葬在了这里。”沈醉抬手抚过石像冰冷的脸颊,指腹擦过石人嘴角的纹路,“倒是比我那便宜师父有良心,至少没让你们曝尸荒野。”
话音刚落,棺椁忽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了个身。沈醉猛地后退半步,碎影剑已然出鞘,剑尖的寒光映着他眼底的警惕。他曾在南疆见过养尸地,那些百年不腐的尸体被邪术催动,会化作吸食生魂的怪物。楚狂歌生前煞气太重,死后若不安宁,恐怕会是个棘手的对手。
棺椁上的红绸无风自动,缠上了沈醉的手腕。他正欲斩断,却见红绸上用金线绣着的字迹在珠光下显形:“来者若是沈家人,且听老夫一言。”
沈醉的动作顿住了。
沈家……这个早已在三百年前的那场大火里化为灰烬的姓氏,竟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祖父曾是楚狂歌的谋士,后来因政见不合分道扬镳,沈家满门抄斩时,镇北军并未伸出援手。两家本该是仇敌,楚狂歌为何会留下这样的话?
红绸突然收紧,将他拽向棺椁。沈醉没有反抗,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拉到石台前。他盯着棺盖上的盘龙,忽然发现龙睛竟是用鸽血红宝石镶嵌的,此刻正幽幽地盯着他,像是在审视。
“沈小子,别来无恙?”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墓室里响起,不是从棺椁里传出,而是来自四面八方,仿佛整个墓穴都成了发声的容器。沈醉握紧剑柄:“阁下是何人?楚狂歌?”
“哈哈哈……”笑声震得夜明珠簌簌发抖,“老夫死了百年,竟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不错,正是老夫。”
“死人也能说话?”沈醉挑眉,“倒是新鲜。难道楚将军也学了南疆的邪术,想借尸还魂?”
“你这小子,和你祖父一样伶牙俐齿。”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老夫只是一缕残魂附在这棺椁上,守着点念想罢了。你祖父当年说,沈家后代若有难,可来此处寻一线生机。没想到真等来了人,还是个眉眼像极了他的小家伙。”
沈醉沉默了。祖父的日记里曾提过,他与楚狂歌虽政见相悖,却私下有过约定,若一方遭遇不测,另一方的后人可凭信物相托。只是那信物在沈家被灭门时遗失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约定竟与楚狂歌的墓穴有关。
“你既知我是沈家人,该明白我为何而来。”沈醉直入正题,“第七圣物镇魂铃,是不是在你手里?”
“镇魂铃……”楚狂歌的声音沉了下去,“那东西能镇天下邪祟,也能锁世间执念。老夫当年征战沙场,杀孽太重,全靠它压制戾气。你要它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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