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指尖还凝着半缕未散的剑气,那道青芒在触及少女衣襟前三寸处骤然敛去,仿佛被无形的屏障生生掐断。他眉峰微挑,这南疆密林里的土着少女,身上竟藏着连他都看不透的气机。
“阁下的剑,若是再往前半分,”少女的声音清冽如山涧冰泉,尾音却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震颤,“恐怕就得留在这万蛊窟里了。”她缓缓抬起头,月光恰好漏过茂密的树冠,在她眉心映出一点朱砂般的印记,那印记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竟像是活物一般。
沈醉收剑回鞘,动作行云流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少女腰间的铜铃。方才黑衣人突袭时,这串铃铛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可当少女挡在他身前的刹那,铃铛上雕刻的蛇纹却泛起了淡金色的光晕——那是蛊术里罕见的“镇邪纹”,寻常部落族人绝无可能佩戴。
“姑娘倒是比这些只会躲在暗处放冷箭的鼠辈有趣。”沈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剑柄上的云纹,“只是不知,你拦着我,是怕我杀了他们,还是怕我发现什么?”
少女忽然笑了,那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竟有种诡异的艳丽。她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皓腕上一串用兽骨串成的手链,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沈公子可知,这黑风寨的人,为何敢在我们白苗禁地边缘撒野?”
沈醉挑眉不语。他向来不喜欢听人绕弯子,但若对方的话里藏着他需要的信息,多等片刻也无妨。就像猎人盯着陷阱里的猎物,总要耐着性子等它彻底失去挣扎的力气。
“因为他们背后,站着‘蚀骨门’。”少女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些黑衣人袖口的骷髅纹,便是蚀骨门的记号。他们觊觎我们部落守护的东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方才被沈醉剑气逼退的黑衣人竟又围了上来。这次他们学乖了,不再贸然进攻,只是呈扇形散开,手里的骨笛开始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随着笛声响起,地面上的落叶竟开始无风自动,隐隐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雕虫小技。”少女冷哼一声,突然解下腰间的铜铃握在掌心。她的指尖在铃铛上快速划过,口中念念有词,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铜铃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铃音清越,竟瞬间盖过了骨笛的诡异声响。更令人心惊的是,随着铃声扩散,那些围上来的黑衣人突然惨叫着捂住头,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他们的耳膜。
沈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少女施展的绝非普通蛊术,铜铃响动间带着某种规则之力,竟能直接震碎对方的音波攻击。这种手段,他只在古籍记载的“巫法”中见过。
“看来沈公子猜到了。”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时,眉心的朱砂印记正熠熠生辉,“我叫阿蛮,是白苗部落现任巫女。”
巫女二字出口的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南疆各族,巫女便是部落的天,掌祭祀,通鬼神,能引天地之力,更能饲育最霸道的蛊虫。寻常巫女绝不会轻易暴露身份,阿蛮此刻坦然相告,显然是另有图谋。
沈醉忽然想起方才在地窖里看到的那具尸体,心口处的血洞边缘泛着青黑色,那并非毒物侵蚀的痕迹,倒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剥离了生机——那是巫法中“搜魂”失败后的典型特征。他看向阿蛮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地窖里的人,是你杀的?”
阿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握着铜铃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是他自己贪心不足,妄图触碰禁地圣物,才会被守护蛊反噬。”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强撑着迎上沈醉的目光,“沈公子深夜闯入我族禁地,又该当何罪?”
这反问来得又快又急,倒像是在掩饰什么。沈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忽然向前一步,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那些原本还在挣扎的黑衣人竟像是被无形的巨石压住,一个个瘫软在地,口吐白沫。“我要找的东西,或许和你们部落守护的秘密有关。”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其互相猜忌,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阿蛮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看着沈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忽然叹了口气。眉心的朱砂印记渐渐隐去,她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走去:“跟我来。有些事,确实该让你知道了。”
沈醉紧随其后,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黑衣人时,指尖弹出几缕细微的青色剑气,精准地刺穿了他们的丹田。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他在尸山血海里悟出来的道理。
两人穿行在密林中,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切割成碎片,落在地上如同散落的碎银。阿蛮的脚步极快,踩在厚厚的腐叶上竟悄无声息,偶尔有拦路的荆棘,不等她动手,便会自行枯萎。沈醉看在眼里,心中愈发肯定,这白苗部落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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