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西陲的戈壁染得一片凄艳。
沈醉的黑袍在猎猎罡风中翻卷,如同暗夜里张开的蝙蝠翼。他脚踩在滚烫的沙砾上,每一步都陷下浅浅的坑,又被风迅速填平,仿佛从未有人经过。自昆仑盛会不欢而散,各路修士如鸟兽散,有的往北追查那枚诡异的青铜碎片,有的往东至中原探查古籍记载,唯有他,选了这条最荒芜、最无人问津的南路。
世人皆道南路有死瘴,有流沙,更有上古遗留的禁制,是修士的绝地。可沈醉偏喜欢这种地方——绝地意味着少有人烟,少有人烟,便少了许多虚伪的客套与暗藏的杀机。他腰间的酒葫芦轻轻晃动,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三滴“幽冥水”,是他从昆仑山下一处冰泉中偶然所得,据说能解天下奇毒,也能……让死者睁眼说最后一句话。
“沈兄倒是好兴致,独行这断魂沙,就不怕真把魂断在这里?”
一个清脆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戈壁的死寂。
沈醉脚步未停,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了然。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比起被人在背后捅刀子,我更怕这沙子不够烫,焐不热某些人冰冷的心。”
话音落时,一道红衣身影已如鬼魅般飘至他身侧。女子身姿婀娜,容颜明艳得像团烈火,正是在昆仑会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赤练仙子苏轻晚。她手中把玩着一条赤红色的软鞭,鞭梢上镶嵌着细小的倒刺,在夕阳下闪着寒芒。
“沈兄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苏轻晚挑眉,“不过你倒是说对了,这世上最毒的不是死瘴,是人的心。就像昆仑会上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嘴上说着追查真相,暗地里还不是想把那青铜碎片据为己有?”
沈醉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苏轻晚的眼睛很亮,像淬了火的琉璃,里面藏着精明与桀骜。他记得此人出身南疆蛊门,行事乖张,却极有手段,昆仑会上若不是她暗中出手,恐怕他还要多费些周折才能脱身。
“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沈醉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自然是为了找个伴儿。”苏轻晚笑得坦荡,“南路凶险,我一个女子独行不易,沈兄修为高深,又与那些伪君子不是一路人,咱们结伴同行,岂不两全其美?”她说着,忽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何况,我知道你要找什么。那青铜碎片不止一枚,而南路深处,或许藏着另一枚的线索——这消息,够不够换个同行的名额?”
沈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见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便收回了视线。“可以。”他吐出两个字,继续往前走,“但有一条,各取所需,少管闲事。”
“成交。”苏轻晚笑得更欢了,甩了甩手中的软鞭,快步跟上他的脚步,“沈兄放心,我苏轻晚向来恩怨分明,不该问的绝不多嘴。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神扫过沈醉腰间的酒葫芦,“你这葫芦里装的不是酒吧?我闻着,有股子阴寒之气,倒像是幽冥水的味道。”
沈醉脚步微顿,侧眸看她:“你知道的不少。”
“略懂一二罢了。”苏轻晚耸耸肩,“南疆蛊术,本就与阴阳两道沾些边。幽冥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沈兄带着它,是打算给谁‘送行’?”
沈醉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戈壁的风越来越大,卷起的沙砾打在黑袍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苏轻晚也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偶尔用软鞭拨开迎面而来的碎石,动作利落干脆。
两人一路无话,却奇异地生出一种默契。沈醉性子冷僻,不喜言语;苏轻晚看似活泼,却也懂得分寸。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如墨般铺展开来,戈壁上的温度骤降,寒气刺骨。沈醉寻了一处背风的岩石凹,挥手布下一道简易的结界,隔绝了寒风与沙尘。
“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他说道,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干粮,就着囊中的清水慢慢咀嚼。
苏轻晚也取出自己的食物,却是些颜色鲜艳的果子,散发着奇异的甜香。“尝尝?”她递过来一颗,“这是南疆的火灵果,能驱寒,还能补充灵力。”
沈醉看了一眼那通红的果子,没有接。“不必。”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东西,尤其是来历不明的。
苏轻晚也不勉强,自己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真是个无趣的人。”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没有半分不满。
夜色渐深,戈壁的星空格外璀璨,繁星如同碎钻般镶嵌在墨色的天鹅绒上。沈醉靠在岩石上,闭目养神,神识却悄无声息地扩散开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苏轻晚则摆弄着她的软鞭,鞭梢的倒刺在星光下闪烁不定。
“沈兄,你说那青铜碎片到底是什么来历?”苏轻晚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昆仑会上那枚,据说能引动天地异象,若是集齐了,会不会真能打开传说中的上古秘境?”
沈醉睁开眼,望着远处漆黑的地平线,淡淡道:“秘境也好,灾祸也罢,与我无关。我只要找到它,了却一桩旧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