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亲】夜莺颂 第81章 奥古斯都的阴影

七月的风裹着石楠花的燥热扑来，远处蝉鸣嘶哑如生锈的齿轮，塞拉菲娜却觉寒气从靴底直窜脊梁。

皮革日记本的搏动突然加剧，像怀表发条崩断前的狂跳。汤姆的意识透过契约传来灼痛感，金纹在她腕间如被烙铁烫过的银线，扭曲着爬向手肘，每道纹路都渗着冰雾，那是恐惧在魔力血管里结晶的触感。

“用舌尖抵住上颚，塞拉菲娜。” 他的声音从日记本夹层渗出，带着斯莱特林地下湖的湿冷，却刻意放缓语调，“你闻，曼德拉草的腥气混着羊皮纸霉味，这是霍格沃茨暴雨夜的味道。”

话音未落，空气里漫开磷火燃烧的甜腻，将记忆中的草药香扭成生锈铁栏的腥气，“拜伦的康拉德在甲板刻下血誓时，地中海的太阳正把船木晒出油来，但他眼里只有被海啸掀翻的敌舰龙骨…”

她咬碎下唇尝到血珠：“可康拉德的船从不会载着婴儿的骸骨航行。”

汤姆的轻笑如冰棱撞碎在脑海深处：“所以我们要在兰洛克的锅炉里，用厉火给那些骸骨镀上船帆的金。”

当奥古斯都城堡的轮廓如上古巨兽的胸廓刺破铅灰天幕时，塞拉菲娜的鹿皮靴底骤然停驻在结霜的苔原上。

那座建筑由泛磷光的灰绿色岩石堆砌，石缝渗着苔藓般的黏液，窗洞如被啄空的颅骨眼窝，滴着混铁锈的雨水。

她腕间的蓝宝石耳钉突然灼烫，金纹在皮肤下如受惊的银蛇窜动，那是梅林契约对纯粹邪恶的预警。

“我才十五岁…”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碎成雪粒。舌尖尝到的不是话语，而是胆汁的腥甜。左膝不受控制地弯曲，仿佛要对着这座由骸骨与诅咒浇筑的祭坛跪拜。

汤姆的声音如冰锥刺破耳膜：“迟疑者的血会浇灌这里的每一块砖石。进去，或者让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作品’，成为你未来的镜像。”

无形之力如铁钳攥住她的肩胛，将她扯进城堡咽喉般的拱门。门廊的阴影如墨汁般晕开，福尔马林与甜腻尸臭的瘴气扑面而来。

她的指尖触到湿冷的石壁，才惊觉上面布满蜂窝状的凹痕，全是挣扎抓挠的指印。喉间泛起铁锈味，她咬住下唇逼退尖叫，呢喃在拱顶下回荡：“Incendio…obliviate”

汤姆的幻影在前方凝成墨色轮廓，头也不回的说：“看那些滴水的石雕，塞拉菲娜。十七世纪被剥皮的妖精巫师，他们的血被熬成了黏合剂。”

他的指尖穿透一道蛛网，银丝断裂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锐响。塞拉菲娜这才发现，穹顶悬挂的不是蝙蝠，而是用兽筋缝合的眼珠，正随着她的移动齐齐转动，玻璃瞳孔里倒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

幻身咒的光晕让她融入阴影。依靠金纹对能量波动的微弱感知，她如幽灵般避开僵硬如提线木偶的监视傀儡，终于潜入核心实验室，钛合金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光。

塞拉菲娜没有立刻前进，而是猛地屏住呼吸，指尖的金纹骤然绷紧。这里太过安静，安静得反常，没有守卫巡逻的脚步声，也没有机械运转的轰鸣，只有自己的心跳在耳中擂动。

她缓缓转动身体，冰蓝色眼眸在黑暗中锐利如鹰，扫过石壁、穹顶与实验台的角落，很快捕捉到异常：

几处不起眼的石缝里，嵌着拳头大小的金属眼球装置，表面泛着幽绿的黑魔法微光，细小的秘银线缆如毒蛇般钻进墙壁，顺着石缝延伸向未知的深处。其中一枚眼球的镜头还在缓慢转动，显然正实时监控着实验室的每一寸角落。

“监控。” 她无声地唇语，指尖悄然握住魔杖。若是直接暴露在监控下，别说破坏实验室，恐怕连离开都会被兰洛克察觉。

她脚步轻得像猫，绕到最近一枚金属眼球下方，魔杖尖凝聚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银芒，那是无声无息的 “粉碎咒” 变种，专门针对精密机械。

“啪。”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银芒精准刺入金属眼球的镜头。眼球瞬间失去光泽，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幽绿微光彻底熄灭，线缆末端冒出一缕黑烟，带着焦糊的金属味。

塞拉菲娜没有停手，又接连找到另外三枚隐藏的监控装置：一枚藏在实验台的金属支架里，一枚伪装成天花板的苔藓斑块，还有一枚嵌在培养舱的玻璃边缘。

每一次挥杖都精准而安静，直到最后一枚金属眼球爆裂，她才上前两步，指尖拂过还在冒烟的线缆，确认没有残留的魔力波动，也没有触发警报的迹象。

金纹在腕间柔和地闪烁，像是在确认安全，直到这时，她才敢转过身，看向实验室中央。

眼前的景象，瞬间撕碎了噩梦的边界。冰冷的金属台面上，陈列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造物”。

风干的婴孩蜷缩着，皮肤紧贴细小的骨架，呈现出半透明的深褐色，五官凝固在永恒的、无声的惊恐之中。

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内，肿胀苍白的幼小躯体悬浮在冒气泡的淡绿色液体里，空洞的眼窝如同深渊。

墙壁上悬挂的并非实验图表，而是一张张被精心剥离、固定在金属框架里的人皮！暗红色的符文如同凝固的血泪，深深烙印在失去生命的肌肤之上。

“呕…” 塞拉菲娜猛地捂住嘴，胃部剧烈痉挛，酸水带着灼烧感直冲喉咙。

她浑身颤抖，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本能地抓住身边唯一的 “实体”—— 汤姆幻影凝成的、带着冰冷触感的衣袖，指甲几乎要透过虚幻的布料掐进他的 “手臂”。

这冰凉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而汤姆的幻影，竟在她抓住的瞬间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的灰眸扫过标本架上某处，那里，一条刻着艾弗里家族蛇形纹章的银质脚链，正散发着微弱却刺眼的光芒。

不同于十六岁在密室谋杀桃金娘嫁祸海格的冷酷，眼前这场将生命碾作实验材料的系统性亵渎，让汤姆灵魂深处坚如磐石的意志，也泛起了一丝寒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浓郁如石油般的黑魔法能量在身侧凝成半透明屏障，将塞拉菲娜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看着少女因恐惧而苍白、指节发白却仍死死抓着自己 “衣袖” 的模样，看着她十五岁的身躯在骇人景象前仍未崩溃的颤抖，他心底某处从未被触及的角落，竟滋生出一丝如同初结冰棱般、陌生而冰冷的敬意，为这份在深渊边缘依旧强韧的意志。

塞拉菲娜的声音像是从被撕裂的风箱里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剧烈的颤抖：“他们… 他们原本该有父母吗？该有名字… 该被抱着… 该…”

话语彻底哽在喉间，冰蓝色的瞳孔因生理性刺激盈满泪水，倒映着那些被剥夺了一切存在意义的、小小的躯壳。泪水无声滑落，沾湿了浓密的金色睫毛。

汤姆强迫自己从短暂的悸动中抽离，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手术刀，扫过破碎的培养舱、扭曲的金属骨架、流淌的诡异溶液，最终猛地定格在实验室角落！

那里，翻倒的黄铜仪器残骸下，一枚暗紫色的符文如同垂死心脏般，微弱地、规律地明灭着。那符文的构造繁复扭曲到极致，仿佛无数条痛苦挣扎的毒蛇相互吞噬、缠绕而成，每一个棱角都散发着撕裂灵魂的纯粹寒意，流淌着与生命本源相悖的古老黑暗魔力。

这绝非食死徒标记的变体，甚至超越了汤姆认知中所有已知黑魔法的范畴，那是他在霍格沃茨**区最深层的十七世纪黑魔法禁典《深渊之缚》中，才惊鸿一瞥的记载！那是用于稳定和隐藏魂器的核心符文！

汤姆的灰眸瞬间收缩成冰棱，瞳孔里炸开难以置信的惊涛。妖精研究魂器？他想做什么？妖精魂器？还是更可怕的东西？巨大的震惊与强烈的危机感攫住汤姆。

必须立刻告知主魂！兰洛克的威胁等级飙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立刻离开！” 他的声音裹着从未有过的寒意，猛地拽紧塞拉菲娜，“这比机械龙更危险百倍！”

就在汤姆因震惊而魔力剧烈波动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塞拉菲娜。她完全背对着那致命的符文，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恐惧或好奇，反而洋溢着近乎天真的、恶作剧得逞的兴奋光芒。

她像个在敌人城堡墙壁上涂鸦的顽童，魔杖如同指挥棒般轻快地划过空气，一道精准的变形咒银芒 “嗖” 地射出，命中了兰洛克工作台上那套闪烁寒光的精密炼金刻刀。

“搞定！” 塞拉菲娜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报复性的快意。

变形咒的光芒褪去。只见那套炼金刻刀表面，赫然浮现出华丽得近乎浮夸的烫金花体字母，“b.c.J”（bartemius crouch Junior）。

字母周围，还环绕着一圈细密精致的荆棘花纹，那正是小巴蒂·克劳奇平日里最爱用在私人信件和物品上的装饰风格！

这还不够！塞拉菲娜魔杖轻点旁边一张沾着不明液体的羊皮纸碎片。碎片悬浮起来，变形咒的光芒再次闪烁，变成一幅粗糙却传神的炭笔画：面目狰狞的妖精兰洛克正撅着嘴，与一脸惊恐的小巴蒂·克劳奇深情 “拥吻”！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真爱永恒 - 兰洛克 & 小克劳奇敬上”！

汤姆虚幻的身形似乎都凝固了一瞬。他看着塞拉菲娜那带着纯粹恶趣味、仿佛完成得意画作般的侧脸，又看看那充满亵渎意味的魂器符文，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看来克劳奇先生那扭曲的‘爱慕’，” 汤姆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调子：“让你想把他的名字刻进地狱。”

他的魔杖同时挥出，黑魔法能量将变形咒的痕迹扭曲成天然锈蚀。

塞拉菲娜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这片浸满罪恶的实验室，最后落在中央散发不祥气息的能量核心上，所有顽皮瞬间褪去，只剩下淬了寒冰的决绝。

“永别了，魔鬼的育婴房。” 她的声线冷冽如西伯利亚冻原的寒风。她猛地转身，魔杖如审判之矛般直指实验室中央那片罪恶的源头！

“厉火熊熊！”

咒语撕裂了粘稠的空气！杖尖迸发出的不再是普通火焰，而是一头由纯粹毁灭意志凝聚而成的、漆黑如永夜的火焰魔龙！

它无声地咆哮着，幽蓝色的龙瞳里跳动着吞噬一切的疯狂火光，庞大的身躯瞬间膨胀，填满了实验室的穹顶！

烈焰疯狂舔舐过冰冷的金属实验台。浸泡着扭曲 “标本” 的玻璃容器在极致高温下纷纷炸裂，碎片四散飞溅。

那些被风干的人皮标本上，诡异的暗红符文在烈焰中仿佛活了过来，渗出粘稠如血泪的熔融金属液滴。

而塞拉菲娜留下的 “杰作”，那刻着 “b.c.J” 和荆棘花纹的炼金刻刀，以及那张荒诞的 “亲吻画像”，在翻腾的黑色火海中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被火焰映照得越发清晰、刺眼！

尤其是那烫金的花体字母，在幽蓝与漆黑交织的烈焰中熠熠生辉，如同恶魔在炼狱之门上烙下的、带着嘲讽意味的签名。

当塞拉菲娜转身欲撤时，实验室厚重的钛合金大门突然发出金属撕裂的尖啸，被无形巨力撞开。

门外涌来的并非守卫，而是一片蠕动的钢铁洪流，兰洛克的机械婴儿军团正悬浮在走廊阴影中，秘银关节发出钟表齿轮般的咔嗒声。

那些覆盖着幽光秘银的微型构装体，头颅是半球形玻璃罩，内部漂浮着浸泡在荧光绿液中的婴儿大脑，银丝线路如蛛网缠脑沟。

此刻那些早已停止发育的脑组织在黑魔法驱动下泛着病态红光，玻璃罩后的婴儿眼睛空洞无神，却渗出纯粹的恶意，六十双瞳孔如激光瞄准器般同时锁定两人。

它们振翅般拍动着合金翼膜，发出混杂着电子蜂鸣与濒死婴啼的诡谲和声，如同用碎玻璃摩擦墓碑的地狱摇篮曲。

“梅林的胡子！” 汤姆的幻影骤然凝出实体阴影，他指尖划过最近一具构装体的肩甲，竟迸出蓝色火星，“是掺了妖精银的不可融秘银！”

塞拉菲娜的魔杖已爆发出刺目电光：“Fulminatus!” 粗壮如古树的银蛇闪电劈中军团阵列，被击中的机械婴儿爆发出电火花，却像被砍断的蚁群般迅速重组。

汤姆同时挥出魔杖，凝练如墨的黑暗火焰织成火墙，秘银装甲在 “Incendio diabolica！” 的灼烧下泛起樱桃红，却仅能迟滞它们齿轮关节的转动。

“这种材料，他从哪弄来的这种亵渎造物的材料？！” 汤姆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惊惶，他看见机械婴儿眼中红光骤亮，无数细如牛毛的麻痹射线如暴雨倾盆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影突然变得如同实体般凝实，强有力的手臂骤然环住塞拉菲娜的膝弯与脊背，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快如幻影移形，带起的气流吹得地上的羊皮纸哗啦啦翻飞。

当汤姆的手臂环过膝弯时，塞拉菲娜一声轻呼自唇间逸出，下意识搂住他的颈项。失重感如潮水般涌来，随即被急速上升的气流托起，他们如同一颗被弹射的星辰，冲破实验室穹顶的破洞，直刺阴沉的夜幕。

冰冷的夜风裹着松针气息灌入口鼻，吹散了下方蓝焰蒸腾的恶臭，那些在火海中仰起的机械头颅，此刻看来不过是闪烁红光的金属蝗群。

汤姆的幻影爆发出璀璨魔力，古老咒语在唇间化作流光，他们脚下生出无形的水晶阶梯，每一步都踏碎飞溅的碎石与燃烧的橡木残片。

塞拉菲娜低头望去，只见奥古斯都城堡正化作缩小的蓝色炼狱，那些机械婴儿的尖啸被风声揉碎成细不可闻的蜂鸣。劫后余生的畅快与御风飞行的自由感，让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

“汤姆，” 她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方才的恐惧与疲惫被狂风揉碎在身后，“你看这个飞行术，简直像《暴风雨》里的精灵阿里尔！快教我，就现在教好不好？”

汤姆正全神贯注地维持飞行咒，灰眸警惕地扫视着后方天际，闻言眉峰微蹙。他沉默着，薄唇紧抿成冷硬的线条，唯有臂弯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少女揽得更紧了些。

“教我嘛，汤姆。” 塞拉菲娜仰起脸，金发被夜风吹得拂过他的颈侧，带着霍格沃茨温室里的泥土气息，“我连厉火都能驾驭，这个一定学得会。你说过‘我们要像尤利西斯穿越海峡般直面危险’，学会飞行术，下次就能更快脱离困境了。”

她狡黠地引用着他曾说过的话，指尖轻轻拽着他幻影斗篷的流苏，“最厉害的黑魔法教授，就教教我嘛。”

汤姆依旧沉默，只是紧抿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一丝弧度。

直到他们降落在禁林边缘的空地上，塞拉菲娜仍抓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汤姆，就现在教我好不好？就一点点基础也行。”

他终于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中眼神亮晶晶的少女，她执拗的模样像极了禁林里迷路却不肯认输的幼鹿。

汤姆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好，可以学。但不是现在，你消耗了太多魔力，需要好好休息。”

他的目光转向城堡的方向，语气变得严肃，“我们今晚看到的机械婴儿，还有兰洛克的实验，这些才是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飞行术的事，我们之后再谈。”

塞拉菲娜闻言，原本高扬的兴致微微低落，金色的发顶也显得有些黯淡，但很快又抬起头，眼底残留着兴奋的光芒：“不过说起来，你觉得兰洛克那老疯子的灵感是从哪儿来的？会不会是看了《弗兰肯斯坦》，想当造物主？”

汤姆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城堡的轮廓，灰眸中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澜。魂器符文、机械婴儿、不可融秘银，兰洛克的图谋远比想象中更加恐怖。

而怀中这个刚从地狱归来，转眼又缠着要学新魔法的金发女孩，她的存在究竟会在这盘危险的棋局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夜风穿过禁林，带来远处猫头鹰的啼叫，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飞行术的承诺，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涟漪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