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本土人家,不管大富小富中富,都感觉自己掉入了秦王的陷阱。
当然也有人不买秦王的账,认为他是故意的,并且一介大汉王侯,居然挟粮来行商贾之事,简直不堪入目。
既然有人对明年抗风种子不感冒,那小白也不强求,把人直接送走,和剩下的人继续交易。
中平四年,关中刮起了大风,还是选择买了秦王种子的人家,庄稼虽有损伤,但是不多,再加上一年都看顾着的精耕细作,依旧算是丰收。
没买秦王种子的人损失惨重,但他们地多,也不怕。
只是两边都为秦王能够提前一年就言中关中大风这事而感到震撼。
自西汉时兴起的谶纬学说与儒学高度绑定,在东汉世家大族之间很是流行。通过解读和利用谶纬学说,垄断了儒学教育权和解释权的世家大族,能够办成很多事情。
关东的经学世家牢牢把持教育资源,地方豪强想学儒学都得给出诚意,因此下面豪强通常还是学黄老,但谶纬之说,大家都还是半信半疑阶段。
但现在,看着席卷而来的关中大风,神秘色彩并未彻底消失的大汉,长安人都开始有些畏惧了。
如果有天命,大汉如何会成为现在的这般模样?如果没有天命,又为何秦王一介小儿都能预知到关东有大风?
这一年,在全面封锁消息的情况下,秦王带兵开仓救济绝望中的长安百姓,带着百姓去看他庄园里能抗风的庄稼,给大家分发了口粮,又拿出黍(糜子)和大豆出来来让百姓补种。
这些东西生长期短,又耐干旱,秦王派人组织引导百姓一起补种,那些人还教他们怎么更好地种,一些人本想囤积一波粮食再收平民土地的方案落空。
而相对应的,则是秦王在长安百姓中的身份骤然增高。
平时秦王并不插手长安运行,但是这年之后,百姓已然视他为明主,并且他还在长安颁布命令,他领地内所有田地都是他的,无人有权买卖,百姓为他的秦国耕作纳税,因此可以使用,并且他会每年提供种子,教他们耕作。
以一己之力,养活了整个长安百姓的秦王,在长安百姓心中的地位,俨然不输张角曾经在教众心中的地位了,要命的是他还这么小。
只是不知为何,洛阳那边真的一点不过问长安这边的消息,而秦王自己,也半点不联系北宫。
解决完百姓的问题,他也没着急对长安本土世家动手。
已经充分不缺人,不缺兵,在长安威望高的可怕的秦王,在中平四年的冬天,依旧好好请大家来他的庄园做客,商量明年种子的买卖。
现在,本地家族们都不敢不买了,生怕又出现今年一样让他们血亏的事。
就是今年开始,规矩变了,按地的数量来购买,避免浪费和种子外流。
也就是说,想买粮食,就要交代清楚自己多少地,地交代清楚了,那就容不得他们不交税了。
不交代清楚自己有多少地的也大有人在,但秦王人好,也没有把他们逼得那么近,只不过是转头就跟世家抢人而已。
比如在全城宣扬长安城都是他的地,现在他的庄园缺人,做他的子民种他的田,按照年成,只需要十之三、四的田税。
百姓依附于豪强,当然也不会过得很好,只是他们作为人力资源,豪强能保证不会让他们饿死的下线,因此在天灾**频发的汉末,百姓才会舍弃朝廷,依附于豪强。
但是现在,都是给别人种地,给秦王种,他提供种子和工具,税收只有这么一些,法律上是自由人,享有汉律保护;给豪强种,税收十之五、六,种子工具要自备甚至租借、贷款,地位上是半奴状态,除了耕作还需要给上面地主干很多杂活。
事情就怕对比,这么一来,豪强底下无不人心浮动,让他们也不得不提高点佃户待遇。
在大家都愤怒又慌乱的时刻,秦王又去拉拢韦氏和杜氏,也不知道许了什么承诺,这两家也统计了自家田地,正常来按税纳粮。
当然,对小白来说,一开始,他压根这两家也没想拉拢,他准备一起搞死。
但是杜畿似乎看出了什么,在小白号召佃户出来为他耕作之时,他立刻登门拜访。
杜畿对着眼前年幼的躬身一拜,随后劝道:“殿下,您要做的事,现在还不可为!”
“杜功曹请坐。”小白对杜畿感观还可以,这个人的确能力人品都还挺好。
“抬起头说话吧,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杜畿闻言抬头,但仍是目光没有直视秦王,只用余光看着。
“殿下,您不想要关中再有世家了。”
他这话的内容很是令人震撼,边上的郎中刘信都变了脸色,秦王本人却并不否认。
“我记得,你虽出身杜氏,杜氏名门,分支繁杂,嫡庶资源差距极大,你也从小孤苦来着?”
杜畿出身杜陵杜氏,是关中顶级士族,与韦氏并称“韦杜”。
他自己父祖早逝,家族资源都被嫡支垄断,加上关中屡遭羌乱、饥荒部分杜氏子弟破产的不在少数,他在内的不少族人,都成了名门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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