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垂暮权倾 第30章 抛弃的妹妹

晚意……佟晚意……他的……妹妹……

轰——！

这个被刻意遗忘、被残酷现实碾碎、被深深埋葬在记忆最底层的碎片，在这一刻，在苏郁这冰冷的指尖触碰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轰然炸开！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意识中所有的壁垒！

是她！那个在孤儿院里像影子一样跟着他、把最后一口吃的省给他、发着高烧也要把冰冷的窝头塞到他手里的小女孩！那个他曾经发誓要保护、却最终在残酷的生存压力下……选择了抛弃的……妹妹！

前世孤儿院的记忆碎片，如脱缰野马，肆意践踏秋初霁摇摇欲坠的心神！那些灰暗岁月，饥饿如影随形，屈辱与暴力交织的记忆……那些为了保护自己仅有的食物而和其他孩子厮打的画面……那些在管理员皮鞭下瑟瑟发抖的恐惧……还有……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用那双浅琥珀色的大眼睛依赖地看着他的小身影……

他记得！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那天，孤儿院新来了一对衣冠楚楚、看起来很有钱的夫妇，说是要收养一个“健康、聪明、干净”的女孩。

机会！那是逃离这个地狱的唯一机会！他看到了希望！他拼命地把瘦小的晚意往前推，告诉她：“晚意，快过去！叫叔叔阿姨！笑！要笑得好看！他们带你走，你就有新衣服穿，有肉包子吃了！”他粗暴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泥垢，慌乱地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

可是……晚意太害怕了。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那双浅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陌生人的恐惧和对他的依赖，死活不肯松手。那对夫妇挑剔的目光扫过晚意瘦小的身体、破旧的衣服，还有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管理员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促。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秋初霁看到了那对夫妇眼中流露出的失望和嫌弃。他看到了管理员扬起的不耐烦的手掌。一股深邃的恐惧与扭曲的求生**猛然间攥紧了他的心！他深知，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绝不能流失！绝不能！晚意，她必须被带走！唯有如此，他方能……方能觅得那一线生机！他方能在这残酷的世界中苟延残喘！

一个极其卑劣、如同毒蛇般冰冷的念头，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良知！

他猛地俯身，脸庞贴近晚意的耳畔，用仅她能捕捉到的细微声响，以一种刻意雕琢的慌乱语调低语：“晚意！快看那边！地面上……有只硕大的老鼠！正悄无声息地向你逼近！”

“啊——！”晚意对老鼠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惊恐万状地朝后跳去，狼狈地摔倒在地，小脸瞬间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正是这一声凄厉的尖叫，这一狼狈的摔倒，如同利刃般，彻底割裂了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那对夫妇脸上的最后一丝耐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啧，胆子这么小，一惊一乍的，心理肯定有问题。”女人嫌弃地用丝帕掩住口鼻。“算了，再看看别的吧。”男人摇摇头，目光转向了旁边另一个看起来更“乖巧”的女孩。

管理员粗暴地一把将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晚意拎起来，像丢垃圾一样扔到墙角，恶狠狠地骂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吓跑了贵人！活该你烂死在这里！”

那一刻，秋初霁没有回头。他死死地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他不敢看晚意那双充满惊恐、茫然、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绝望的浅琥珀色眼睛。

他听着管理员对晚霞的辱骂，听着那对夫妇带着另一个女孩离开时轻快的脚步声……负罪感如巨石压胸，扭曲的“庆幸”则似毒蛇缠绕，两者交织，令他窒息。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孤儿院仓库的方向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孩子们的哭喊声、大人的叫骂声、救火的嘈杂声响成一片……混乱中，他好像……好像看到晚霞那瘦小的身影，在浓烟和火光中一闪而过……再后来……就听说仓库里烧死了一个偷偷跑进去找东西吃的孩子……

他选择了遗忘。将那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最终葬身火海的小女孩，连同那份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负罪感，一起深深埋葬在记忆最黑暗的角落。

他告诉自己，那是意外，和他无关。他挣扎着活下来，像野草一样顽强，也像野草一样卑微。直到遇见夏露，直到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后像垃圾一样死在病床上……

原来……原来他前世的“绝户”，夏露那恶毒的诅咒，竟是应验在他自己亲手种下的孽因之上！他以最卑劣的手段，将那个唯一信赖他、与他虽无血缘却情深似海的妹妹，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而现在……那个被他抛弃、被他害死的妹妹……那个本该葬身火海的佟晚意……她回来了！以苏郁的身份！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目光和刻骨的恨意！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占据了仇人身体、同样肮脏卑劣的哥哥！看着他像蛆虫一样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呃……嗬……嗬嗬……”秋初霁的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撕裂般的恐怖气音！那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被这迟来的滔天罪孽彻底碾碎、焚烧的极致绝望和悔恨！

浑浊的泪水如决堤洪水，自他唯一能动的右眼喷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他枯槁的面颊！那泪水滚烫、黏稠，混合着无尽的痛苦、巨大的羞耻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它们汹涌地冲刷着他灰败枯槁的脸颊，流进他因痛苦而张开的、无声呐喊的口中，带着咸腥的铁锈味！

他渴望挣扎，欲跪于她前，欲以世间最恶毒之语诅咒自身，更欲祈求她之宽恕，哪怕身受千刀万剐之苦！然而，他无能为力，连指尖的微动亦成奢望。他只能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躺在这里，承受着这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审判！承受着妹妹那冰冷目光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