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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白话故事 第17章 神仙十七

作者:富家尔尔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1-10 07:56:09

1、松烟烬

隋大业年间,三个心气高昂的青年——裴谌、王敬伯、梁芳,相约遁入白鹿山。他们认定金丹可炼,仙药可成,那乘鸾跨鹤、遨游蓬莱的神仙日子,不过是苦心修炼的必然结果。于是斩断尘缘,耳不闻丝竹,口不贪膏粱,目绝绝色,茅屋寒斋取代了华堂暖阁,寂寞清苦成了无上法门。深山里,攀岩采药,引火炼丹,十年光阴在烟熏火燎中流过,双手结满厚茧。

未料梁芳忽染急症,竟撒手人寰。新坟堆起时,王敬伯积压的怨怼终于爆发。他指着坟茔,对裴谌慨然道:“裴兄!你我苦熬十年,图什么?不就是盼着乘云驾鹤,逍遥蓬莱么?纵使仙道不成,好歹也得个长生!如今呢?仙海茫茫,长生杳然,倒把大好年华虚掷荒山!眼看就要步梁兄后尘!这苦行僧的日子,我受够了!”

他眼中燃起世俗火焰:“我要下山!鲜衣怒马,听歌赏舞,遍游京洛繁华!享尽人间之乐,再去求取功名,立一番事业!纵不能与仙官同游,退而求其次,腰悬金印,位列三公,画像悬于凌烟阁上,岂不快哉?裴兄,随我回去吧!何苦空耗性命?”山风卷动他褴褛的衣袍。

裴谌立在坟前,目光投向更深的山云。良久,他轻轻摇头:“人各有志,仙路未绝,我心如磐石。” 松涛阵阵。次日,王敬伯收拾行囊,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王敬伯重返红尘,如鱼得水。他本有才学,又通世故,几番钻营,竟官运亨通,做到大理寺廷尉的高位。身着朱紫,出入煊赫。皇帝赐婚,名门闺秀嫁予为妻。这日,他奉旨巡察江南,官船浩荡,旌旗蔽日,泊于广陵码头。

地方官员设宴接风。席间笙歌曼妙,舞袖翩跹。王敬伯志得意满,举杯四顾,忽觉岸上垂柳深处,一道目光沉静落在他身上。定睛望去,竟是一个布衣男子,身量挺拔,风姿卓然——不是裴谌是谁?

王敬伯心头剧震,急命停乐,登岸相迎。他拍着裴谌肩膀:“裴兄!山中一别,三十寒暑!你仍栖迟岩穴,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看看我!功名富贵,唾手可得!听我一句劝,随我享受人间至乐吧!” 话语间满是优越。

裴谌淡然一笑:“兄台富贵,可喜。此地喧嚣,非叙旧之所。小弟陋居不远,明日午时,烦请拨冗一叙。” 他随手一指城外江边荒僻苇丛。王敬伯疑其简陋,但念旧情好奇,便应承了。

次日,王敬伯寻至江畔苇荡,唯见荒滩寂寂。正疑惑,一青衣童子自芦苇深处走出:“王大人,主人久候。” 童子引路,拨开茂密苇丛,豁然开朗!白石小径蜿蜒,通入葱郁园林。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深处楼阁参天,朱甍碧瓦,云霞缭绕,一派神仙洞府气象!

王敬伯目瞪口呆。裴谌玉簪束发,含笑出迎,引入高阁。阁内陈设精奇,光华内蕴,侍者清雅。香炉一缕青烟袅袅,散发奇异幽香,闻之心神俱醉。裴谌道:“此乃千年松脂香,吸一口,可涤荡俗肠。”

酒宴排开,器皿精致。四位绝色女乐,容光慑人。为首一女,尤为清冷出尘。王敬伯一见,心头莫名悸动——这眉眼轮廓,分明像极了他当年在山中苦修时,清溪边顾影自怜、暗自思慕的邻村少女!可那少女,若在人间,早该白发苍苍。

“她…她是?” 王敬伯声音发颤。裴谌微笑:“偶识旧人。” 他命那女子吹笛。笛声一起,清越穿云,如松风过涧,似鹤唳九天。王敬伯听着,只觉心神摇荡。三十年来汲汲营营的功名富贵、娇妻美妾,竟在笛声中轻飘如烟,虚幻不实。眼前华堂、身侧美人、手中金杯、朱紫官袍,都褪色模糊。一股巨大的空虚如潮水淹没了他。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王敬伯兀自失魂。裴谌轻叹:“尘缘未了,此地不可久留。” 命童子送客。王敬伯浑噩走出仙府。茫然回首,身后哪还有楼阁园林?唯见荒滩野苇,江风扑面,带着泥腥。刚才一切,恍然一梦,唯余一丝松脂冷冽幽香。

王敬伯回到官船。奢华依旧,丝竹盈耳,他却再提不起兴致。眼前觥筹交错,耳畔谀词如潮,只觉烦厌。他闭门独坐。次日,地方官差送来一个粗布包裹,言是城外裴姓隐士所赠。

王敬伯屏退左右,颤抖打开。里面竟是一堆灰白色的粉末——正是昨日仙府香炉中,那被他吸入肺腑涤荡俗肠的松脂香灰!

灰烬冰凉粗糙。昨日仙府中的幽香、清音、温润,乃至裴谌洞悉一切的眼神,此刻都如烟散去。他推开舱窗,江风裹挟尘世气息汹涌而入,吹散指尖灰烬。三十年的宦海沉浮,半生的富贵荣华,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虚妄。

原来松烟与尘烟,俱是人间烟火的一体两面。有人穷尽一生追逐尘烟里的金紫,有人独守深山炼化松烟里的精魂。金殿丹墀未必是真富贵,茅屋松香未必是真寂寥。心之所安处,松针落地的轻响,亦可压过尘世鼎沸的喧嚣。王敬伯望着滔滔江水,那缕早已散尽的松脂幽香,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成为勘破浮华的最后一声清磬。

2、仙桥与债台

太白山深处,卢生与李生结庐而居。白日采药诵黄庭,夜来吐纳引星辉,清苦自持,只待一朝霞举飞升。未料秋风乍起时,李生卷了铺盖:“卢兄,恕我凡胎难耐寒苦。江湖偌大,且容我浪迹快活去!” 说罢头也不回下山,将满山松涛与卢生一声叹息甩在身后。

李生入世,果然如鱼得水。他机敏善算,竟在富庶的橘园谋得管账差事。初时倒也勤勉,可尘世染缸,岂容白璧?不过三年五载,他早与底下人勾连一气,做空账目,中饱私囊。窟窿越捅越大,终至亏空官钱数万贯!上司震怒,一道铁令锁了他东归之路。昔日鲜衣怒马的“李管事”,转眼成了扬州城羁押所里形容枯槁的囚徒,日日被债主堵门叫骂。

这日,他趁看守松懈,佝偻着溜出后门,只想寻个酒馆消愁。行至阿使桥头,浑浊河水倒映出自己褴褛衣衫,真如丧家之犬。忽闻一声嗤笑:“李公别来无恙?” 抬头见一布衣草鞋的汉子立于桥栏,细看竟是卢生!只是当年山中的“卢二舅”,如今也是满面尘灰,比乞丐强不了几分。

李生如见亲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委屈。岂料卢生听罢,眼中寒光一闪,厉声斥道:“我贫贱,自有清风明月相伴,何惧之有?倒是你!自甘堕落,沉溺污浊之地,欠下累累孽债,身陷囹圄!还有脸来诉苦?有何面目见我!” 字字如针,扎得李生面皮紫胀,无地自容。他只得连连作揖告罪。

卢生见他狼狈,神色稍缓,嘴角竟浮起一丝莫测笑意:“罢了。我居处离此不远,明日遣人接你。” 言罢转身没入人群。

翌日清晨,果有一青衣小童,牵一匹神骏白马候在羁所门外:“奉二舅之命,迎李郎君。” 李生将信将疑上马。那马四蹄生风,出南门疾驰数十里,转入一条清幽小径。林木掩映处,豁然现出朱门高墙!门扉轻启,卢生含笑迎出。此时的卢二舅,星冠耀目,云霞为帔,面如冠玉,身后侍立着十数位仙娥般的婢女,与昨日桥头判若云泥!李生惊得险些跌下马背。

卢生引他入园。但见瑶草奇花,流光溢彩,异香扑鼻;亭台楼阁,半隐于烟霞之中,恍非人间。步入中堂,珍馐满案,器皿皆非金玉而自有光华。酒过三巡,卢生击掌,屏风后转出四位绝色佳人。为首一位,怀抱箜篌,风姿清冷如月宫素娥。李生只觉眼熟,一时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佳人素手拨弦,清音如泉泻幽谷。李生听得痴了,半生沉浮,此刻都化入这仙乐之中,心中块垒渐消。一曲终了,卢生指着那弹箜篌的女子笑道:“此乃舍妹。” 又命人取来一支青玉杖递给李生,“此物可解你燃眉之急。若债主相逼,持此杖往城中波斯胡商处,道‘凭杖取钱’,自有人为你料理。”

李生如在梦中,拜谢告辞。那白马复送他回城,及至城门,回首望去,来路唯见荒烟蔓草,哪还有朱门仙苑的影子?手中青玉杖温润生凉,提醒他并非幻梦。

他依言寻到那家挂着波斯纹毡的商号。店内胡商高鼻深目,正拨弄着算盘珠子。李生惴惴然递上玉杖:“凭…凭杖取钱。”

胡商漫不经心接过,目光甫一触及杖身,浑身剧震!他猛地站起,双手捧杖,如捧圣物,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卢仙翁的随身玉杖!尊驾从何处得来?” 待李生含糊应了几句,胡商再不迟疑,即刻命人抬出数万贯钱,堆满半间店面,毕恭毕敬道:“仙翁信物在此,钱款立清,分文不差!”

李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如山钱币,恍如隔世。当日便还清官债,脱去囚服,一身轻松。他辗转至汴州谋生,时来运转,竟得行军司马陆长源青睐,将爱女许配于他。

新婚之夜,红烛高烧。新娘子卸去钗环,素手调琴。李生望着灯下那清丽侧影,心头猛地一跳——这眉眼风韵,竟与扬州仙苑中那位弹箜篌的“卢生之妹”有七分神似!待她信手拨响箜篌,李生更是一震,忍不住凑近细看那古雅的琴身。果见琴颈内侧,以朱砂题着两行娟秀小字,赫然是两句残诗:“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 正是那日仙乐停歇时,依稀萦绕耳边的句子!

李生再难自持,将扬州奇遇和盘托出。新娘听罢,掩口轻呼:“这两句诗,正是妾身幼时与小弟在后园嬉戏,信手题在琴上的顽皮笔迹!” 她眼中浮起追忆的薄雾,“说来也奇,就在昨日,妾梦见有仙官模样的使者立于云端,口称:‘奉仙官敕命相追’——竟与夫君所言,一丝不差!”

李生闻言,如遭雷击,心中波澜翻涌。翌日,他匆匆打马再赴扬州城南,凭着模糊记忆找到当日路径。然而眼前唯见野草萋萋,杂树丛生,荒烟蔓草彻底吞噬了旧踪。那场仙缘盛筵,那座霞光中的亭台,连同卢二舅超然的笑貌,都如朝露般消散于尘世的光影之中,再无迹可寻。

原来人间路歧,仙凡一念。有人耐得松风冷月,守得云开见真境;有人贪恋红尘烟火,跌入泥潭亦能逢生。太白山的清修是道,扬州城的债台是道,波斯店前的玉杖亦是道。真正点化世人的,并非云端琼筵,而是困厄中递来的那支青玉杖——它不度你成仙,只度你回头看清:此身虽在泥途,心灯未灭处,自有星光照路。

3、半粒金丹

庐山深处,薛肇与崔宇等四人结庐苦读。寒来暑往,两人耐不住清寂,卷了铺盖下山去寻前程。崔宇咬定牙关悬梁刺股,终是金榜题名,披红挂彩入了宦海。唯有薛肇,心思全然不在功名。他常独坐危崖,静观云起云落,无人知晓他师承何处,只觉此人眉宇间清气渐生,行止飘然不似凡胎。

山下小镇里,有个张老汉,病得只剩一把枯骨。风痹之症纠缠多年,耗尽家财,名医束手。家人已备下薄棺,只待咽气。这日薛肇路过张家,在门外老槐荫下歇脚,听闻屋内断续呻吟,便道:“此疾或可一试。”入内见那老汉气若游丝,形销骨立,只从袖中摸出一粒物石,小如芥籽,色如沉金。

“明晨掐半粒,清水送服。”他将丹药交予老汉之子,声音平静,“若有起色,三日后再服半粒。”张家儿子捏着那比米粒还小的半丸丹药,心头凉透——多少名贵药材如泥牛入海,岂信这微末之物能起死回生?只当是书生好心,姑且一试。

翌日清晨,半粒金丹入腹。不过两个时辰,那僵卧经年的老汉,竟颤巍巍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及至正午,索要粥饭,日落时分已能扶着墙壁挪步。全家惊得以为菩萨显灵。三日后,依言再服剩余半粒,奇迹更甚——老汉面色红润,肌肤竟透出玉石般的光泽,花白头发转青,枯槁之躯变得挺拔康健,恍如壮年!

消息旋风般传开,薛肇成了活神仙。待崔宇新任县尉,衣锦还乡听闻此事,简直匪夷所思。他特意寻到薛肇山中旧居,却见门扉紧闭,唯余松风过隙。

不久,崔宇赴邻县公干。夜宿馆驿,忽染怪疾,浑身滚烫,骨节如被斧凿。正痛楚辗转间,门外马蹄声疾如骤雨。两名绛衣使者破门而入,声若洪钟:“奉陈溪薛大仙法旨,崔少府速往赴宴!”不由分说,架起他便走。崔宇如腾云驾雾,只觉耳边风声呼啸。

待双足落地,眼前景象惊得他忘了疼痛!身在一座耸入云霄的仙阙琼台之中,奇花异草流光溢彩,仙乐缥缈不知来处。更奇的是,殿内济济一堂的宾客,竟是四乡八里通晓音律的妙龄少女,足有四十余人,个个云鬓花颜,神色恭敬又略带迷惘,显然也是这般被“请”来的。

“崔兄!别来无恙?”朗笑声中,一人自玉阶翩然而下,青衫磊落,正是薛肇!他身侧还伴着一位官员,绯袍玉带,气度雍容。薛肇含笑引荐:“此乃崔少府。”崔宇定睛一看,惊得倒退一步——这位崔少府的容貌气度,竟与自己如同镜中映影,分毫不差!

仙酿琼浆,玉盘珍馐。薛肇谈笑风生,说些崔宇少年苦读时的窘事,又论及山间草木枯荣,语带玄机。席间那位“崔少府”亦频频举杯,目光温煦如对故交。崔宇如在梦中,只觉周身痛楚不知何时已烟消云散。

酒至半酣,那位与己酷似的崔少府,忽取出一架白玉箜篌,指尖轻拂,仙乐顿起,直入云霄。满座少女随之清歌相和,声如天籁。崔宇听得心神俱醉,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人已回到驿馆硬板床上。晨光刺目,周身舒坦,昨夜那场仙宴,历历在目却又恍如隔世。怪疾竟已痊愈!更奇的是,枕畔端端正正放着一只锦囊,内藏半粒金灿灿的丹药——正是治愈张老汉的“金丹”余下半粒!

崔宇攥着这半粒金丹,心潮翻涌。他快马加鞭赶回山下小镇,寻到张老汉家。那曾濒死的老者如今精神矍铄,正扛着锄头下田。崔宇急切追问薛肇仙踪,老汉之子却道:“那日仙长赠药后,便如黄鹤杳然,再未现身。”

崔宇怔立良久,忽又想起一人——那夜仙宴之上,与自己容貌无二的“崔少府”!他多方打听,得知邻县确有一位同名同姓的崔姓县尉,新近调任。待他风尘仆仆寻去,两人相见,各自愕然。细说前因后果,邻县崔宇亦拍案称奇:“不瞒仁兄,前夜我亦得一梦!梦中身在琼楼玉宇,与一位薛姓仙官及一位酷似我的崔县尉共饮!更有仙乐萦耳…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缠绵旧疾竟不药而愈!”

二人细述梦中细节,丝丝入扣,如拼合一面镜子。至此方恍然大悟:薛肇已得真道!那半粒金丹,那场幻真难辨的仙宴,那镜中倒影般的“崔少府”,皆是他点化世人的手段。

崔宇回到驿馆,取出锦囊中那半粒小小金丹,置于掌心。它如此微小,却蕴藏着扭转生死、贯通梦醒的力量。窗外市声喧腾,凡俗日子滚滚向前。他轻轻合拢手掌。

原来仙缘不在云深之处,而在人间困厄时悄然递来的半粒微光。薛肇以尘世为炉,以人心为药,炼的是勘破执念的丹头。那场镜像仙宴,照见的是功名皮囊下,众生同等的迷惘与可能。半粒金丹足愈沉疴,恰似一点灵犀可破千障——莫道凡躯沉重,心灯点亮处,此身已在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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