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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自俱足 第83章 期待

作者:小咪的衣食父母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10 07:57:33

鸡叫头遍的时候,天还蒙着层青灰色的雾,丽新就醒了。

她没敢惊动炕上熟睡的娘,悄没声儿地摸黑坐起来,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摸过炕头那盏铁皮台灯。

拉绳一拽,昏黄的光团落在铺着粗布褥子的炕桌上,刚好罩住摊开的信纸和那支半旧的英雄牌钢笔。还是去年哥哥齐建军从盘山县城供销社给她捎回来的。

信纸是从大队部领的算账的纸,边角裁得齐整,就是纸质略糙,钢笔尖划过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丽新攥着笔杆的手微微发紧,指腹蹭过冰凉的金属笔帽,心里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

她先是对着信纸发了会儿呆,眼前晃过齐丽红跟她说“德兴是个实诚孩子”时的模样,又想起桂珍姐提过的“穿海军服可精神了”,才慢慢落下笔。

“德兴同志,你好。”开头这六个字,她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总觉得要么太生分,要么太冒失,最后还是按捺住心跳,一笔一划写定。

信里没什么花哨话,她先报了自己的年纪二十岁,又说家里有爸妈和一个已经成家的哥哥,平时除了帮娘做家务,还在大队部帮书记记工分。

她笔尖顿了顿,又写道:“我觉得当兵的人正直、有担当,能保家卫国,也肯定会对家里人好。”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在部队里训练苦不苦?平时除了训练,还会做些什么?”,写完赶紧把笔撂下,怕再写下去,要把心里那点没说出口的惦记都抖搂出来。

天刚亮透,丽新就揣着叠得方方正正的信去找齐丽红。

齐丽红正蹲在院门口喂鸡,看见妹妹过来,手里的玉米瓢子一停:“写好了?”

丽新点点头,把信递过去,耳朵尖有点红:“姐,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说的不对的地方。”

齐丽红展开信纸,借着晨光仔细读了一遍,嘴角慢慢翘起来:“写得挺好,实在,不像那些虚头巴脑的。”

她把信折回原样,塞进自己的裤兜里,“你放心,我今天上班,特意绕去邮局给你寄,保准丢不了。”

上午九点多,盘山邮局里人不算多,排队的大多是来寄包裹的乡亲,有的给外地工作的孩子寄腌菜,有的给部队的亲人寄棉衣。

齐丽红站在队伍里,手一直揣在挎包里,攥着那封信,像是怕它长翅膀飞了。

轮到她的时候,柜台后的邮递员是个戴蓝布帽的中年男人,接过信问:“寄哪儿的?”

“辽宁旅顺,部队的。”齐丽红特意强调了“部队”两个字。

邮递员拿出邮票,刚要往信封上贴。

齐丽红赶紧说:“同志,我多贴一张吧,万一路上耽误了……”

邮递员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用这么紧张,部队的信都是优先寄的,丢不了。”

可齐丽红还是不放心,从兜里又掏出一张八分的邮票递过去:“多贴点我心里踏实,这是我妹妹的心思。”

邮递员拗不过她,只好帮她把两张邮票并排贴在信封右上角,盖了邮戳,“三天就能到,等着回信吧。”

从邮局出来,齐丽红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一半。

她知道丽新这些年心里闷,总爱一个人发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盼头,可不能出岔子。

接下来的日子,丽新像是被那封信牵住了心。

每天清晨,她早早把院子扫干净,喂完鸡,就会绕到大队部的邮筒那儿转一圈。

那邮筒是绿色的铁皮做的,上面印着“人民邮政”四个字,风吹日晒的,漆皮掉了不少。

有时候露水还没干,她的布鞋尖会沾上泥点;有时候赶上大队部开会,书记看见她,会笑着问:“丽新,又来等信啊?”

她总是红着脸点点头,也不说话,围着邮筒转两圈,确认没有自己的信,才慢慢往家走。

傍晚收工的时候,她更是必去无疑。

夕阳把邮筒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站在影子里,眼睛盯着邮筒口,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邮递员把信拿出来,喊,“齐丽新的信……”。

有一次,邮递员来送信,她凑过去看,结果都是给大队干部的公函,没有一封是写着“夏丽新收”的。

邮递员看她失落的样子,安慰道:“姑娘,部队的信慢不了,再等等。”

要是齐丽红下班回娘家,丽新第一句话准是“姐,有信吗?”。

有时候齐丽红刚跨进院门,放下手里的布包,丽新就从屋里迎出来,眼神里满是期待。

齐丽红看着妹妹那着急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拉着她坐在炕头,扯出布头缝布片,一个能卖三分钱,还能有事做。

劝她:“别急啊,德兴在部队里忙,说不定正赶上拉练或者考核,哪有时间马上回信?你看你,这几天饭都吃少了,再等几天,信肯定就来了。”

丽新听着姐姐的话,手里攥着衣角,小声说:“我就是……有点惦记。”

齐丽红把缝好的布片递她手里:“惦记也没用,不如好好干活,等信来了,才有精神跟人家回信不是?”

就这样等了十多天,丽新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德兴不想回信?是不是自己写的信太没意思了?

那天下午,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井水浸得手冰凉,肥皂泡在盆里堆得老高,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她刚把一件蓝布褂子搓出泡沫,就听见院门口传来齐丽红的喊声:“丽新!信!德兴的信!”

丽新手里的衣服“啪嗒”一声掉回盆里,水花溅了她一裤腿。她也顾不上擦,拔腿就往院门口跑,头发都跑散了几缕。

齐丽红手里举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右上角印着红色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下面还盖着部队的邮戳。

丽新一把抢过信,手指都在抖,转身就往屋里跑,“砰”地一声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才慢慢走到炕边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信封,生怕把它捏坏了。

信封上的字迹是陌生的,却写得工工整整,“夏丽新同志收”六个字,笔画有力,墨水颜色是深黑色的,一看就是用钢笔写的。

她找了把小剪刀,沿着信封边轻轻剪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是部队专用的信纸,淡绿色的,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色的大字,摸起来比她用的记账纸厚实不少。

德兴写了两页纸,字里行间透着股实在劲儿。

他说自己在部队里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出操,上午练队列、打靶,下午有时候搞政治学习,有时候练战术,虽然训练很累,汗能把衣服湿透,但心里很充实。

他还写了部队里的趣事:有次战友小李练打靶,紧张得把子弹打偏了,差点打到旁边的靶子,后来班长罚他加练,结果下次考核小李反倒得了第三名。

最让丽新高兴的是,德兴在信里说:“上次团里组织打靶比赛,我得了第一名,班长奖励了我一支钢笔,黑色的,写起来很顺手,以后给你写信就用它。”

看到这儿,丽新忍不住笑了,嘴角一直往上扬,眼睛里亮晶晶的。

最后,德兴问她:“你平时在家都干些什么?喜欢看什么书?要是有喜欢的书,我下次探亲可以给你带。”

丽新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信纸都被她翻得有点软了。她把信纸按平,对着窗纸透进来的光看,仿佛能看见德兴坐在灯下写信的样子。

她觉得德兴的话没有一句是虚的,不像以前听人说的那些花言巧语,反而让人心里踏实得很。

她立刻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信纸和钢笔,趴在炕桌上开始回信。她写自己平时在家帮娘喂猪、择菜、缝衣服,在大队部帮书记记工分的时候,会跟其他社员聊家常。

提到喜欢的书,她写道:“我喜欢看《青春之歌》,里面的林道静很勇敢,我很佩服她。”

她还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写自己十岁那年,跟着哥哥去河里摸鱼,结果脚一滑掉进了水里,哥哥赶紧跳下来把她拉上去,回家后娘把哥哥骂了一顿,却偷偷给她煮了姜汤。

写这些的时候,她的笔尖像是沾了蜜,写得又快又顺,不知不觉就写满了两页纸。

从那以后,丽新和德兴就开始了书信往来。

差不多每隔十几天,丽新就能收到德兴的信,有时候是在清晨的邮筒旁,有时候是在傍晚收工后,每次拿到信,她都要先把信封上的字看几遍,才急急忙忙跑回家拆开。

德兴的信里,会跟她讲旅顺的海。

夏天的时候,海水是碧绿色的,傍晚涨潮时,浪头会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声音特别响;冬天的时候,海边会结薄冰,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

他还会跟她讲战友们的故事:老王是炊事班的,做饭特别好吃,尤其是红烧肉,每次做的时候,整个连队的人都能闻到香味;小张是通信兵,爬电线杆特别快,像猴子一样。

丽新也会把自己的生活琐事都写在信里:家里的老母鸡孵出了五只小鸡,毛茸茸的特别可爱;大队里种的小麦丰收了,她跟着大家一起去割麦子,虽然累,但看到装满麦子的马车,心里特别高兴;娘给她做了件新的蓝布褂子,她穿去大队部,大家都说好看。

有时候,德兴还会寄一些部队里的明信片给她。明信片上印着军营的风景:有整齐的营房,战士们正在操场上训练;有停靠在码头的军舰,白色的船身在阳光下特别显眼;还有部队里的花坛,春天的时候,月季花开得特别艳。

丽新把这些明信片和信都小心地收在一个铁盒子里。

那是她小时候装糖果的盒子,现在洗得干干净净,里面铺了一层碎花布。

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把铁盒子拿出来,坐在灯下,把信和明信片一张张拿出来看,轻声读着德兴写的话,像是在跟他面对面聊天。

夏桂珍也经常从齐丽红那里打听他们的情况。

每次两人在厂门口的老槐树下碰见,夏桂珍都会拉着齐丽红问:“丽新和德兴又写信了吗?丽新最近怎么样?”

齐丽红每次都说:“俩人聊得可好了,德兴每次写信都问丽新的情况,丽新现在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了,以前总爱一个人发呆,现在每天都乐呵呵的,帮着她娘干活也更勤快了。”

夏桂珍听了,脸上也露出笑容:“那就好,我就说他俩有缘分,德兴是个实诚孩子,丽新也是个好姑娘,准能成。”

转眼就到了夏天,德兴在信里跟丽新说,他请假回了家,想跟她见一面。

丽新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大队部记工分,手里的笔一下子停住了,工分本上多了个墨点。

她把信揣在怀里,心“砰砰”直跳,连记工分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回到家,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见面时该穿什么衣服,一会儿想该跟德兴说些什么,一会儿又担心自己会不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齐丽红和王桂兰知道后,也忙前忙后。她特意去公社的供销社给丽新买了块浅粉色的的确良布料。的确良是稀罕货,又挺括又好看,村里不少姑娘都羡慕。

王桂兰则找了村里最好的裁缝,给丽新做了件的确良上衣,还配了条深蓝色的卡其布裤子。

裁缝量尺寸的时候,丽新站在旁边,脸一直红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夏天的暑气像张浸了热水的棉絮,闷沉沉压在夏家大队的上空。

村口老槐树的叶子被晒得打蔫,卷着边儿,蝉鸣声嘶力竭地裹着热风滚过稻田,连田埂上的狗都懒得抬眼,趴在自家门槛上吐着舌头,舌头尖上的涎水滴在地上,很快就被晒干了。

夏三爷坐在院子里的石磨旁,手里编着柳条筐。

他的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指甲缝里嵌着泥灰,柳条在他手里翻飞穿梭,时不时会有细小的柳条屑掉下来,掀起一阵微不可察的烟尘。

他编筐的动作慢慢悠悠,可眼角的皱纹却一直紧绷着,目光时不时就往村口的方向瞟。德麟早上就去盘山车站接人了,按说这时候也该到了。

“他爹,你别老蹲那儿了,灰尘呛得慌。”夏张氏端着个搪瓷盆从屋里出来,盆沿上还沾着几点肥皂沫,里面泡着刚拆的旧布。

是她前几天从箱子底翻出来的,纯棉的布料,虽然旧了,但很结实,她想给德兴缝件新褂子,让他在家穿着舒服。

她走到院门口,踮着脚望了望,太阳把她的影子缩成了一小团。“按理说这时候该到了,不会是路上耽误了吧?”

她嘴里念叨着,心里却有些发慌。

德兴这是当海军以来头一回探亲,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前几天就像过年一样,把屋子打扫干净了,还晒了被褥,连他小时候盖的那床碎花被都找出来洗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马车的铃铛声,“叮铃叮铃”,清脆得撞破了午后的沉闷。

夏三爷“噌”地站起来,编了一半的柳条筐没拿稳,“咕噜噜”滚落在地上,柳条散了几根。

他也顾不上捡,快步往院门口走,脚步有些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夏张氏也跟着小跑,手里的搪瓷盆“墩”在地上,晃得水都溅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蓝布裤脚。

老远就看见德麟甩着鞭子,赶着马车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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