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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自俱足 第55章 过年

作者:小咪的衣食父母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10 07:57:33

德昇确认好最后一组数据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他赶紧收拾好文件,匆匆离开了队部。

路过白天晒被子的操场时,晾衣绳上早已空空如也,战友们的被子都已收回了宿舍。

德昇回到宿舍,同屋的大梁不在。自己的床铺上空空如也!

“我的被子呢?”德昇一愣,心里咯噔一下。他明明记得早上晒出去了。难道是风大刮跑了?不可能,铁丝绳很结实。被谁收错了?他疑惑地环顾四周,正想出去问问,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邵主任背着手走了进来,他穿着家常的旧军装,没戴帽子,花白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看看你这眼睛,熬得跟红灯笼似的!走,跟我回家吃饭去!”

邵主任是湖南人,带着浓重方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德昇的心头,他挺直腰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首长!”

推开邵主任家的木门,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饭菜的香味、淡淡的肥皂清香、还有炉火特有的温暖气息,交织在一起。

德昇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靠窗藤椅上的那床军被!浆洗过的军绿被面,颜色似乎都鲜亮了几分,异常平整挺括。最明显的是它的厚度,比原来整整厚实了一倍!鼓鼓囊囊的,充满了新棉花的蓬松感。

“李婶儿!”德昇心头一热,声音都有些发哽。

他转向正在炉边忙碌的李婶儿,挺直腰板,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谢谢您!帮我拆洗被子,还……”

后面的话,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沉甸甸的感激。

“哎呀,傻孩子!”李婶儿被他的郑重其事逗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敬礼?看看你这脸色,又熬坏了吧?知道你肯定要加班,给你煮了地瓜粥,快趁热喝!”

炉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舔舐着锅底,也映得李婶儿眼角的皱纹,泛着慈祥的暖光。

她利落地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金黄粘稠的地瓜粥,递到德昇手里。

德昇低头一看,碗底竟然还静静地卧着一个煎得金黄的鸡蛋,边缘焦酥得恰到好处,浓郁的蛋香混着地瓜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

“走的时候,把被子带上。”邵主任坐在小方桌旁,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你婶子啊,非说要给你缝什么个‘平安针’,老花眼都快贴到布上了,拦都拦不住。”

捧着滚烫的粥碗,听着老首长的话,德昇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鼻子酸得厉害。

他慌忙低下头,假装吹粥的热气。

德昇回到宿舍时,同屋的大梁已经躺在被窝里,正就着床头灯看一本卷了边的书。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德昇抱着那床明显厚实了许多的被子,立刻挤眉弄眼地笑起来,带着点羡慕和调侃:“哟!文书同志,凯旋归来啦?李婶儿对你可真是没话说!下午我打水回来,还看见她在院子里给你捶被子呢,那架势,啧啧,跟捶自家亲儿子似的,可带劲儿了!”

德昇的脸微微有些发热,他没搭话,只是抿了抿嘴。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床承载着太多心意的被子,轻轻铺开在床板上。

新棉花的松软和弹性透过被面传递到掌心,带着阳光的味道,温暖得不可思议。

这触感,让他恍惚间想起了老家,想起了母亲。指尖划过被角,那里似乎比别处更厚实一些,针脚也格外细密,想必就是李婶儿顶着老花眼,一针一线缝下的“平安针”吧?

铺好床,德昇坐到书桌前。翻开日记本的扉页,一张小小的全家福夹在里面。他凝视着照片上父母慈祥的笑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母亲的叮嘱:“出门在外,要记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别人给你三分暖,你要还十分情。做人要懂得感恩,要知冷知热……”

他找出省出来的布票,想用这些布票,给李婶儿换一块厚实耐磨、颜色鲜亮点的新围裙。

凌晨时分,营区彻底沉入寂静。窗外的西北风尖锐的呼啸着,从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在室内弥漫。

德昇裹紧了新被子,暖意融融,从皮肤一直熨帖到心底。母亲的叮咛、李婶的温暖、老首长期许的目光……一幕幕在脑海中交织。

他忽然间,对母亲常说的那句“学本事”有了更深的理解。

那从来不止是握紧钢笔、写好报告、踢好正步的手上功夫。更是学会感受他人给予的阳光般的暖意,并将这份暖意悄然珍藏于心,再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悄悄地还给这需要温度的世界。这,或许才是真正需要穷尽一生去学习的“本事”。

时光在内蒙古军营的号角声中悄然流转,转眼已是隆冬。

年关将近,营区内外都染上了节日的色彩,却也迎来了最凛冽的时节。

腊月二十九,内蒙古的风裹挟着细密坚硬的雪粒,如同无数根被冻硬的马鬃,狂暴地抽打在脸上,生疼。

德昇穿着厚重的棉军大衣,戴着护耳棉帽,在营区大门口站岗。帽檐和眉毛上很快结了一层白霜,远远看去,像一个雪人。

鲜艳的红纸在灰白的风雪背景中格外醒目。墨色淋漓的大字“保家卫国”,笔力遒劲,透着军人的刚毅。

德昇想起了大哥最近的家书:

“……弟,家中一切尚安,勿念。唯你嫂子近来孕吐甚剧,总念叨着你上次捎回来的那包野酸枣,说是含一颗在嘴里,那酸劲儿能压下去些翻腾的反胃……”

“德昇!德昇!”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

只见战友大梁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他的脸上带着兴奋:“快换岗了!邵主任特意交代了,让咱俩下了岗直接去他家吃年夜饭!嘿,看我搞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神神秘秘地掏出个油纸包,浓郁的酱肉味弥漫开来。

德昇拍了拍自己的军装口袋,那里除了那封被焐热的家书,还有半块用锡纸包着的压缩饼干,硬邦邦的像块石头。那是上次野外拉练时配发的应急干粮,他一直没舍得吃,想着或许哪天能派上用场。

大梁看他这副样子,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你啊你,就是个死心眼儿!大过年的,去首长家吃饭,空着手像话吗?礼多人不怪!再说了……”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去年张干事提干前,不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德昇凌厉的眼刀截断了:“胡说什么!邵主任是那样的人吗?!”

大梁被他噎得一愣,悻悻地把酱牛肉重新包好塞回怀里,嘟囔着:“得得得,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去拉倒……反正邵主任叫的是咱俩。”

他裹紧棉袄,往家属区的方向走去。德昇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风雪扑在脸上,心里却翻腾着对家、对嫂子、对那包酸枣的深深牵挂。

推开邵主任家那扇熟悉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韭菜鸡蛋馅料清香、蒸腾水汽和炉火温暖的强大气流扑面而来。

屋里炉火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火光映得四壁都泛着暖融融的橘黄色调。

李婶儿正系着那条熟悉的蓝布围裙,在面板前忙碌着。她熟练地抓起一把雪白的面粉,均匀地撒在揉好的面团和案板上。旁边一个粗瓷大盆里,发好的面团散发出诱人的面香。

“哎哟,快进来快进来!瞧瞧这脸冻的,手都成胡萝卜了吧?”李婶儿一看到他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她一把拉住德昇冻得有些发木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往炉子边带,“快烤烤!炉子烧得旺着呢!”炉膛里的煤块烧得正红,辐射出灼人的热力。

大梁是个机灵人,放下帽子,搓了搓手就凑到案板前:“婶儿,我来帮您切菜!”说着就拿起菜刀,熟练地切起李婶儿准备好的白菜丝。

又转头去灶台边,帮着往灶膛里添柴看火,动作麻利得很。

德昇站在炉边,暖意包裹着身体,僵硬的手指渐渐恢复知觉,但看着小梁忙碌的身影,再看看自己,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手脚似乎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邵主任正挽着袖子,在案板前擀饺子皮。他动作不算特别娴熟,但很稳。

“傻站着干啥?”他头也没抬,声音带着笑意,“过来,德昇,试试这个。”

他随手拿起一根枣木擀面杖,递给德昇。那擀面杖用得有些年头了,柄身光滑油亮。最特别的是,手柄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一个深深的“忠”字,笔划遒劲。

德昇有些迟疑地接过擀面杖。

“看好了,手腕要稳,力道要匀,就跟握枪一个道理!心里稳,手上才能稳。”说着,邵主任拿起一个小面团,放在案板中央,左手轻轻转动面团,右手握着擀面杖,从中心向外滚动、按压。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节奏感。几下之后,一张中间略厚、边缘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圆润面皮就出现在他手中。

德昇看得认真,也拿起一个小面团。可面团像是跟他作对,一下子粘在了擀面杖上,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被扯起几条长长的、银丝般的面絮,狼狈地挂在半空。

“噗嗤!”一旁的李婶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抓了半碗干面粉递过来:“傻孩子,光用蛮劲儿哪行?得先用这个打个‘底’!”

德昇接过碗,抓了一小撮干面粉撒在案板上,又学着李婶儿的样子,在手掌上也抹了点。

细白的面粉混着案板上韭菜的清香,在掌心铺开,这熟悉而亲切的味道,瞬间将他拉回了遥远的童年,拉回了老家那间飘着柴火香的灶屋。

每年除夕,母亲和嫂子也是这样忙碌着,满屋子都是这让人心安的、属于过年的味道。

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梁,眼眶瞬间发热。他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信里大哥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娘说,等你回来探亲,咱们全家一起,包猪肉白菜馅的饺子,管够!”

他再看看自己手下那张擀得歪歪扭扭的面皮,中间厚得简直能当烙饼,边缘却不知怎么裂开了一道小口子,显得那么笨拙,那么难看。

“噼里啪啦——!” 窗外突然炸响一串清脆的鞭炮声,红色的碎屑在夜空中飞舞,瞬间将玻璃映得一片通红。

跳跃的火光透过窗户,将老两口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墙壁上,放大了,也模糊了,像一幕温暖的皮影戏。

“来来来,先垫垫肚子,刚出锅的,小心烫!”李婶儿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竹蒸屉过来,里面是几个胖乎乎的糖三角。她特意挑了一个最大的,夹到德昇碗里,“趁热吃,糖是自家榨的红糖,香着呢!”

德昇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那个烫手的糖三角,轻轻咬开一角。烫得他舌尖一麻,但那直抵心底的甘甜,却让他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给家里写信报平安了吗?”邵主任擦着手上的面粉,在德昇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语气随意地问道。

德昇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嘴里的甜似乎也瞬间凝固。他摇摇头,喉头像是被一块又酸又硬的石头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说嫂子孕吐很难受,想说娘肯定又在灯下叹气,想说大哥信纸上那块可疑的泪痕……可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咙深处。

李婶儿看了看德昇低垂的头和微微发红的眼圈。没说话,转身走到碗柜前,从里面拿出个铁皮盒子。盒子不大,印着醒目的红色大字“为人民服务”。

她打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满了晒得干干、缩成暗红色小球的山楂干,散发出一种天然的、清冽的酸香。

“给,”李婶儿把铁皮盒子塞到德昇手里,“今年新晒的山楂干。这东西开胃,还不寒凉。给你嫂子寄点去,泡水喝。”铁皮盒子冰凉,却沉甸甸的,装满了朴素而实在的关怀。

夜深了,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吃过了象征团圆和辞旧迎新的饺子,这军营里的年,也算是过了。

德昇和大梁揣着李婶儿硬塞过来的油纸包,踏着厚厚的积雪往回走。

路过营区门口的固定岗哨时,德昇看到墙根避风处蜷缩着一个小小的黑影,是营区附近那条常来觅食的流浪狗,此刻冻得瑟瑟发抖。

德昇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块早已冻得更硬的压缩饼干,用力掰成几小块,撒在离那小狗不远处的雪地上。小狗警惕地抬起头,嗅了嗅,很快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远处营区的几盏大红灯笼,朦胧摇曳的红光,在德昇模糊的视线里,与记忆中那盏亮在除夕夜的油灯重合了。

此刻,千里之外的老家,爹娘一定也是坐在那昏黄的油灯下想他吧?

回到冰冷的宿舍,脱下沉重的棉衣。上衣口袋里,那个“为人民服务”的铁皮盒子硬硬地硌着心口,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德昇坐到书桌前,再次拿出那支英雄钢笔,铺开信纸。

窗外呼啸的风声似乎小了一些,天地间只剩下雪落的寂静。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落笔:

“爹,娘:见字如面。儿在营中一切安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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