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混沌吞噬了一切感知。
时间、空间、自我认知……所有构成“存在”的基石都被无情地打碎、搅拌、抛入一个无形的研磨机。刘继康的意识和身体仿佛被拆解成了最基本的粒子,又在狂暴的能量湍流中疯狂地、随机地重塑。他“看到”了破碎的2030年高雄:燃烧的驳二码头、扭曲的铁皮屋、阿嬷惊恐的眼睛;他“听到”了尖锐的防空警报、肖雯雯冰冷的指令、还有……一种遥远而陌生的、带着浓重闽南腔调的哭喊?他“感觉”到肖雯雯的意识碎片在身旁翻滚——冰冷的数据流、剧烈的痛苦、以及一种濒临“格式化”的绝对虚无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种全新的、极其粗糙的物理触感猛地将他从混沌深渊中拽回!
砰!
沉重的撞击感!坚硬、冰冷、带着凸起的碎石和湿滑的泥泞!
他整个人被狠狠掼在地面上,摔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像是挪了位。剧烈而真实的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这疼痛如此“正常”,反而让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空气?!带着浓重的水汽、一种从未闻过的陈旧木头混合着牲畜排泄物的腥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冰冷坚硬的触感紧贴着半边脸颊和身体,不是铁皮,不是水泥,更像是粗糙打磨的石板?他身下是湿漉漉的、泥泞的石板路。
刘继康猛地睁开眼。
视线一片模糊,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欲呕吐。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甩了甩沉重的头,试图聚焦。
光线昏暗,似乎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或者是阴雨天的傍晚?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他首先看清了自己撑着地面的手——沾满了黑乎乎的泥泞,手背上沾着几片枯叶。
这里……不是高雄!
他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是一条狭窄、弯曲、铺着不规则石板的老街。街道两旁,是低矮、密集、风格迥异于2030年高雄的房屋——灰黑的砖墙,斑驳的木门木窗,倾斜的瓦片屋顶,一些屋顶甚至还覆着厚厚的青苔。许多房子的门楣上悬挂着褪色的布幡,上面是模糊的繁体字招牌:某某商行、某某旅社、某某米铺……街道上污水横流,混杂着烂菜叶和说不清的秽物,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几盏昏黄、摇晃的煤油灯挂在街边屋檐下,将摇曳的光影投射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也照亮了周围几张惊愕、惶恐、布满沟壑的面孔。
人!
几个穿着破旧、打着补丁的中山装或对襟短褂的男人,缩在墙角。一个裹着头巾的阿婆挎着竹篮,惊恐地捂住嘴。更远处,两个衣衫褴褛、光着脚的孩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害怕地探头张望。
这些人的装束……刘继康的脑子一片空白。这绝对不是2030年!他甚至无法立刻判断年代!
“阿兄?阿兄你冇事吧?”一个带着浓重闽南腔调的少年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带着关切。
刘继康顺着声音猛地扭头。
就在他身边,另一个身影同样狼狈地摔在泥泞里!
是肖雯雯!
她侧躺着,银灰色的制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失去了所有光泽,沾满了污泥和枯叶,破损处更多了。左肩那个被蓝色晶体勉强封住的伤口,晶体粉末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狰狞的裂口,此刻正无声无息地渗出那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粘稠“血液”,在她身下的泥水中晕开一小片诡异的荧光区域。她的脸苍白如纸,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冰冷空气中微微颤动,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手腕——那个引爆了时空乱流的银色装置已经完全粉碎消失,只剩下一个焦黑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环形烙印,烙印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
“警告…核心协议…深度休眠…时空坐标…混乱…关联绑定…稳固…”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收音机杂音般冰冷的电子音,似乎是从她喉咙深处或者那个烙印中发出,微弱得只有紧贴着她的刘继康能隐约听到。
“阿兄?她……她是乜人?她流嘅血……点解系蓝色嘅?!”刚才那个喊“阿兄”的少年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说的是闽南话,但刘继康竟然毫无障碍地听懂了!他转过头,看到一个大概十三四岁、剃着平头、穿着打补丁粗布衣服、脸上脏兮兮的少年,正指着肖雯雯肩头的蓝色荧光,吓得连连后退。
周围那些围观的人也都看到了那诡异的蓝色光晕,惊恐的低语瞬间炸开:
“夭寿哦!蓝血!妖怪啊!”
“系唔系日本仔搞嘅鬼嘢?”
“快走快走!唔好睇了!惹祸上身啊!”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压倒了一切,人们纷纷后退,避之如蛇蝎。
刘继康猛地惊醒!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肖雯雯重伤濒死!他们身处一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环境!那诡异的蓝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会引来巨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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