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主任那句“带他走!现在就带王大壮去省城!”如同惊省城!”如同惊雷,炸得仓库里一片死寂。王大壮半张着嘴,忘了腿上的剧痛,忘了手上淋漓的鲜血,脑子里只剩下那句“带他走”和通知书上一闪而逝的冰冷蓝光在嗡嗡回响。
刘土豆的反应却快得惊人。他像是没听见孙副主任那近乎疯魔的嘶吼,也仿佛没看见那蓝光。他猛地蹲下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扯下自己本就破烂不堪的棉袄袖子!粗粝的布条带着刺耳的撕裂声。
“手!”刘土豆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王大壮下意识伸出那只血肉模糊、指甲翻卷的右手。刘土豆看都没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用扯下的破布条,如同包扎战场上垂死士兵的伤垂死士兵的伤臂,动作粗暴却异常精准地一圈圈缠紧、勒住!鲜血迅速渗透了灰黑的布条,凝成深褐色的硬块。
剧痛让王大壮猛地一哆嗦,随即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他看着刘土豆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冷酷决绝的眼睛,一股同样决绝的力量从脚底直冲头顶!
“走!”刘土豆缠好布条,一把将王大壮从冰冷的地上拽起,几乎是将他半个身子架在自己肩上!那条瘸腿拖在地上,每一步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但王大壮硬是没吭一声,完好的那条腿拼命蹬地,配合着刘土豆的力量,两人以一种极其狼狈却又异常迅捷的姿态,踉跄着冲出弥漫着血腥和尘土气息的仓库!
清晨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针,刺得王大壮裸露的伤口生疼,却也让他昏沉的脑子强行清醒。孙副主任如梦初醒,猛地一跺脚:“等等!介绍信!我去拿介绍信!”他转身就往公社办公室跑,脚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踉跄。
一种豁出去的踉跄。
仓库外的土路上,闻声赶来的几个村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刘土豆架着浑身泥污血渍、一条腿明显废掉的王大壮,两人像刚从血与火的战场上溃退下来的残兵,又像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奔向未知的亡命徒!墙根下,王瘸子瘫软下,王瘸子瘫软在地,手里还攥着那张没派上用场的黄纸符,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儿子那条拖在地上的瘸腿和鲜血淋漓的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四叔公和其他几个帮手,更是早被孙副主任那声“坐牢”吓破了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土豆哥……”王大壮被刘土豆半架半拖着,视线因为剧痛和失血有些模糊,他艰难地扭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瘫在泥地里的父亲。老汉那佝偻的身影,那绝望茫然的眼神,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在他心口狠狠剜了一下。他猛地转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前方泥泞的小路尽头,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条完好的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蹬地!
孙副主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手里攥着一张墨迹未干、边缘被揉得皱巴巴的硬壳纸。他气喘吁吁,脸上是奔跑带来的潮红和一种近乎虚脱的苍白混合的怪异颜色。他冲到两人面前,看也不看,一把将那张纸塞进刘土豆手里,声音嘶哑急促:“拿好!区里、县里我都盖了章!证明王大壮是肖雯雯同志特招培养的优秀……优秀……”他卡壳了一下,似乎在“学员”、“战士”和“种子”之间无法抉择,最终含糊地吼道:“优秀人才!快走!去公社路口!赶最早一班去县里的拖拉机!”
刘土豆接过那张带着孙副主任手心汗渍的介绍信,看都没看,直接塞进怀里,紧挨着那本冰冷的通知书。他能感觉到怀里两样东西——一样滚烫如火,一样冰冷似铁——紧贴着胸口那道烙印,带来一种奇异的灼烧感。他架着王大壮,没有丝毫停顿,朝着村口方向,跌跌撞撞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去。
孙副主任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他看着那两个年轻人狼狈不堪却又异常挺拔的背影,看着他们身后泥地上拖出的、一道长长的、混着血和泥的痕迹,胸膛剧烈起伏着。刚才那个诡异的、关于废墟与蓝光的梦境碎片再次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与眼前这迎着惨白晨光、如同赴死般前行的身影,竟诡异地重合了。
“未来……”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随即被清晨的寒风撕碎。
通往公社的土路坑洼不平。每一步,王大壮伤腿传来的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像冰冷的潮水一**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几乎是被刘土豆拖着在走,仅存的力气都用在了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厥上。
“土豆哥……我……我不行了……”王大壮的声音气若游丝,汗水混着血水糊了满脸。
“闭嘴!”刘土豆的声音冷硬如铁,手臂如同铁箍般死死架住他下滑的身体,“肖老师看着呢!意志烙印连着命!你瘫了,她也得死!”
这句话如同得死!”
这句话如同强心针,猛地刺入王大壮濒临崩溃的神经深处!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冰冷囚笼中肖雯雯虚弱的身影!胸口的烙印处,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悸动感骤然传来,像是在回应!是肖老师!她在用最后的力量支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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