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栀向满 第143章 棋逢对手（下）

签约仪式后的私人宴会，才是真正的名利场。

林满作为今晚绝对的主角之一，优雅地周旋于宾客之间。

而瑞化生物的总裁梁瑞，也毫不意外地出现在了她身边。

“林满，”梁瑞端着两杯香槟走来，递给她一杯，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悦，“恭喜你，又拿下了凝远科技。我就知道，FLoREScENcE paris的未来不可限量。”

“谢谢，”林满接过酒杯，礼貌地与他轻碰，“瑞化这次技术让我们业绩量翻了不少倍，也要多谢梁总的信任和支持。”

两人寒暄了几句，梁瑞看着她，终于将话题引向了私人领域。

“FL-paris的庆功宴，我为你准备。而今晚凝远科技的宴会，我想，是不是可以……”他顿了顿，语气真诚而期待，“由我，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送你回家？”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一个希望将关系从商业伙伴，向前再推进一大步的邀请。

林满看着眼前这张英俊而真诚的脸，心中并无反感。

她知道，梁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坦荡、真诚、势均力敌。

但……她做不到。

那一夜的沉沦，让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的身体和灵魂，还被另一个人牢牢地禁锢着。

在彻底斩断那份牵绊之前，接受另一个人，对梁瑞不公平，对自己，也是一种欺骗。

她微微垂下眼帘，再抬起时，目光清澈而坦然：“梁总，您送的花很美，您的画我也收到了。我很感激。”

她先给予肯定，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温柔却坚定：“我们是非常合拍的商业伙伴，能与瑞化合作，是我的荣幸。但我认为，我们最好的关系，也应该止步于此。”

她看着梁瑞略显错愕的眼神，补充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我现在……所有的精力，只想放在FL-paris上。我没有余力，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彻底且明确地划清了界限，又保全了对方的体面。

梁瑞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但他毕竟是久经商场的男人，很快便恢复了风度。他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了。虽然很遗憾，但我尊重你的决定。那么……预祝我们未来的合作，更加愉快。”

“合作愉快。”林满对他举了举杯，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而这一幕，从开始到结束，都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不远处一个男人的眼中。

顾沉站在落地窗的阴影里，看着林满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决绝的方式，拒绝了另一个男人的追求。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与占有欲的暗流。

她拒绝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他心中那头名为“嫉妒”的猛兽的牢笼。

在梁瑞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开后，顾沉迈开长腿，端着酒杯，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

林满刚松下一口气，一抬眼，便撞进了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里。

那一夜所有的触感、温度、气息，都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

他走到她面前，没有说任何客套话，只是垂眸，视线落在她身上，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

“这条裙子很美。”

他停顿了一下，黑眸中漾开一抹深不见底的、带着侵略性的笑意，缓缓补充道：“但腰身似乎有些……勒得太紧了。”

林满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她没有退缩。

刚刚拒绝了梁瑞，让她有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抬起眼，迎上他玩味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同样带着挑衅的弧度：“顾总真是好眼力。不过，比起关心我的腰身，您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有没有从前几天那场‘成人游戏’里恢复过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把裹着丝绒的小锤，轻轻敲打，却带着让人心头发麻的震颤。

顾沉的眼眸瞬间深沉了几分，像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

他看着她那张因薄怒而更显生动的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不服输的火焰，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哦？”他微微挑眉，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她勾起了显而易见的兴味，“看来林总对那晚的‘游戏’，印象深刻？”

他刻意加重了“游戏”两个字，那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的震颤，像电流一般窜过林满的四肢百骸。

“当然深刻。”林满毫不示弱地回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评价一场普通的商业失误，“毕竟，能让一向以矜贵克制的顾总，做出那么‘不专业’的行为，确实不多见。”

她将“不专业”三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他心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

“不专业么？”顾沉低笑出声，那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性感。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冷冽气息。

“或许吧。”他垂下眼睑，目光像羽毛般扫过她微颤的睫毛，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但如果对象是林总……我不介意，再‘不专业’一次。或者，很多次。”

林满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顾总，”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属于林总的冷静与气场，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提醒你，成年人的游戏，要有分寸。别让一时的失控，影响到更重要的商业合作。”

她将“商业合作”四个字说得格外清晰，试图将话题拉回到安全的、公事公办的轨道上。

“商业合作？”顾沉玩味地重复了一遍，黑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林总说的是，FL-paris与凝远的合作，还是……我们之间，更‘深入’的合作？”

他刻意在“深入”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那眼神，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内心最深处的慌乱。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宾客眼中，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解读。

他们看到的是，序伦科技那位向来以不苟言笑、杀伐果断着称的顾总，正与FLoREScENcE paris那位以美貌与智慧并存闻名的林总，进行着一场看似激烈、实则暗流涌动的“商业交锋”。

男人时而强势逼近，眼神锐利如鹰；

女人则寸步不让，唇枪舌剑，却又在某些瞬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属于女性的娇嗔与羞恼。

“啧啧啧，”某个资深的商业评论员，对身边的同行低声评价，“这两位，真是棋逢对手啊。看这架势，FL-paris想从序伦拿到资源，怕是不容易。”

“可不是嘛，”另一位记者也附和道，“你看顾总那眼神。这谈判桌下的博弈，可比台上的签约仪式精彩多了。”

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林满和顾沉，才清楚，这场看似商业的交锋之下，涌动着怎样汹涌的、私人的情感。

林满被顾沉那句“更深入的合作”彻底激怒了。

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顾总说笑了。”她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射向他，“我林满，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无论是商业上，还是……其他方面。”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只有顾沉能听懂的、刻骨的寒意：“对于风险过高、回报率不确定的‘项目’，我一向敬而远之。至于‘不专业’的前夫哥和前妻姐……我想，一次体验，已经足够深刻。顾总，您觉得呢？”

她将“项目”、“风险过高”这些商业词汇，像一枚枚图钉，精准地按在了他们扭曲的关系上。

顾沉听着她的话，眼底的玩味更浓，甚至带着一丝被她挑衅成功的……愉悦。

他知道，她生气了。

但这种生气，不同于以往的冷漠与疏离，反而带着一种鲜活的、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的

……娇蛮。

“嗯？”他微微挑眉，不退反进，又靠近了半分，几乎要与她鼻尖相触。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燃烧的怒火，和那怒火之下，掩藏不住的、一丝丝的慌乱。

“林总这是在……邀请我，重新为你做一次‘风险评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我很乐意奉陪。保证让你看到，这个‘项目’的……长期回报率，远超你的想象。”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而炙热，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林满的心，彻底乱了。

这场交锋，她本以为自己能占据上风，用“不专业”来刺痛他，用“成人游戏”来划清界限。

可到头来，她所有的武器，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甚至，被他反过来，变成了更**、更直接的**。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蝴蝶，越是挣扎，就被缠绕得越紧。

而顾沉，就是那只耐心而从容的蜘蛛，享受着猎物在他精心编织的网中，徒劳挣扎的乐趣。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移开视线，语气生硬地说道：“我想我们之间，除了商业合作，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失陪。”

说完，她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因心跳失速而微乱的呼吸，却挺直了背脊，像一位结束了一场艰难谈判后，暂时休战的女王，快步融入了喧闹的人群。

顾沉没有再追上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那道窈窕而决绝的黑色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知道，今晚的试探，已经足够。

他稳稳地接住了她所有的冷漠与挑衅，然后用最直接、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在她坚硬的铠甲上，撬开了一条只属于他的、无法愈合的缝隙。

那句“不专业的前夫哥和前妻姐”，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痒痒的，麻麻的，带着一种久违的、让他上瘾的刺激。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深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双深邃的眼眸，穿过浮华的人群，始终，牢牢地锁着那道令他失魂落魄的、黑色的身影。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