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栀向满 第22章 晨曦微甜

「空气很静，心跳很响。」

天光，穿透云层，将窗玻璃上的水汽染成了浅金色。

雨停了。

顾沉几乎是在第一缕晨曦探入室内时便睁开了眼。

他一夜未曾真正睡去，只是在后半夜闭目养神，心神却始终被身边那道均匀的呼吸声牢牢牵引。悄无声息地起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然后俯身极轻地为她掖好被角。

床上的女孩还睡得很沉，脸颊因为侧躺而压出淡淡的红印。

顾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向储物柜。

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和一件自己未穿过的干净t恤。将这些东西，放在实验室那个高高的储物柜顶上，那个位置，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在便签纸上写下一行字，压在她的手机旁边。

最后看了她一眼，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

林满醒来时，房间里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怔了片刻，随即，昨晚的一切都清晰地回到了脑海里。

脸颊瞬间就热了。

身边是空的，顾沉不在。

她心里刚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失落，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便签：

【“醒了可以先洗漱，东西在柜子上。门已经帮你反锁了，没有人可以进来。我去买早餐，等我，马上回。——顾沉”】

行字间，有力而清晰，沉默而周全，固若金汤的安全感稳稳的托举着。

用一行字，为她隔绝了整个世界的纷扰，构建出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所有醒来后可能会发生的不知所措，都被这张纸条彻底抚平。

林满心底一股暖意慢慢扩散开，让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笑意和窗外刚刚放晴的天色一样，恰到好处。

她起身根据纸条指示的位置，找到了叠放整齐的衣物和洗漱包。

抱着他的t恤进了盥洗室。衣服很大，带着干净的皂角味，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镜子里，女孩的脸颊泛红，眼神却很亮。

林满整理好自己走出盥洗室时，实验室的门正好传来刷卡的声音。

门被推开，顾沉提着早餐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了衣服，头发微湿，看起来清爽利落。

四目相对。

顾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在那件宽大的t恤上停顿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深了些。

“醒了？”他开口。

林满用力地点了点头，抓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顾沉把手里的咖啡和三明治放到台面，其中一杯是她最近喜欢上的拿铁。

“先吃东西吧。”他说。

“好。”她回。

两人并肩坐下，空气里有一种微妙的静默。

咖啡的醇香和三明治的麦香都那么清晰，却都抵不过身边这人带来的强烈存在感。

林满几乎是屏着呼吸在吃东西，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昨晚睡得好吗？”顾沉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破了这片紧绷的宁静。

“嗯、挺好的。”

林满回答得太快，食物差点呛在喉咙里，轻微地咳了两声，连忙低头喝了口拿铁，滚烫的液体也无法压下脸颊的热度。

不敢看他，只能盯着自己的早餐，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怎么睡到床上了？”

“你在椅子上睡着了，我怕你摔下来，”

顾沉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就把你抱了过去了。”

顾沉看着她渐渐绯红的耳廓，向她倾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他压低了声音，那声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还跟我这么生分？”

仅仅是一句问话，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鼓膜，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林满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被他看得无处可逃。

他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靠得更近了些，声音也更轻，仿佛是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的秘密：

“昨晚，亲都亲了，抱也抱，不该做的，也都做........”

他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引人遐想的暧昧。

林满几乎是出于本能，飞快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再说出任何更惊人的话语。

做......什么.......？做什么了？！没有吧！？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却只定格在那个失控的吻上……难道，之后还有她不知道的？

“你……你别说了！”

直到这时，混乱的思绪才稍微回笼。

林满一脸疑惑地仰起头，正好撞进他那的眼里，里面盛满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对她此刻反应的促狭笑意，掌心触及的是他温热柔软的唇，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到极致。

顾沉没有动，任由她捂着。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唇上拿开。

他的眼神专注而灼热：“为什么不能说？”

林满的心跳彻底乱了章法。

握她手腕的姿势，稍一用力，便将她从座位上直接拉了起来，让她跌向自己。

林满惊呼一声，下盘不稳，只能被动地坐在他的腿上。

一个绝对占有与被掌控的姿势。

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能看到他眼里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顾沉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凝视着她微微张开、还在轻喘的唇，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低下头——

“滴——”

实验室门禁系统那声电子音，骤然钉入这片旖旎的空气里！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门把手被猛地压下，实验室的门“咔哒”一声被从外面撞开。

林满浑身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双手抵住顾沉的胸膛，拼命想从他怀里退开。

力道不大，却充满了急切。

顾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撤开，仍虚虚地环着她，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保护姿态。

就在这她拼命挣脱、而他强硬禁锢的角力瞬间——

“沉哥！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手机不接宿舍也没人，害我跟周屿担心你半天——”

赵予明的大嗓门携着走廊的风，毫无防备地滚了进来。

他的后半句话，在踏入时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戛然而然而止。脚步僵在原地，眼睛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赵予明脸上的担忧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糅合了恍然大悟与促狭的复杂笑容。跟在他身后的周屿，也看到了这一幕，冷静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

“轰——”

林满的脸颊血色褪尽，又在下一秒烧得滚烫，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快逃”。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向旁边躲闪。

然而，刚一动，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便覆在了她的腰上。

顾沉将她往自己怀里更加的带了几分，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平静地抬眸，望向门口两个不速之客。

空气凝滞了三秒。

赵予明和周屿的大脑还在蓝屏，无法处理眼前这堪比火星撞地球的信息量。

终于，顾沉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听不出喜怒：“出去。”

没有解释，没有掩饰，甚至没有一丝尴尬。

赵予明和周屿瞬间回神。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小心翼翼地带上。

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了。

只剩下林满依旧埋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一百遍，而耳边，是顾沉胸腔里传来的，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低声问道：“现在，还躲吗？”

这句话像一根引线，点燃了林满所有的羞愤。她抬起头，又羞又恼，声音微微发颤。

“你.......你快放开我！”

她用尽全力去推，力道却像棉花打在石墙上，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

“这下完了……更说不清楚了！”林满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自暴自弃的绝望，她放弃了挣扎，转而用一种极度理智的、几乎是冰冷的语气说，“让他们进来。别因为我，耽误你们的进度。”

顾沉安静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地对上她的眼睛，仿佛要烙进她的灵魂深处。

“清楚什么？”他噙着一丝笑意，轻声反问。

“你是我女朋友，”

他抬手摩挲着她脸颊的轮廓，动作带着安抚和占有，声音低沉下来，染上了一丝玩味的沙哑：

“.......和你，我只想不清不楚。”

“......”

林满彻底怔住。

.........

几分钟后，当赵予明和周屿被顾沉叫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顾沉神色如常地坐在台前，而林满……则坐在离他旁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电脑。

顾沉淡淡地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眼：“昨晚暴雨，过来给你们的实验做稳定测试。”

他指了指台上另外两杯冰美式，“你们的。测试出结果了，你俩整理一下，下午之前把报告发给教授。”

“好好好！”赵予明毫不客气地拿起咖啡，视线却像装了雷达，依旧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那八卦的小眼神简直无法掩饰。

周屿也拿起咖啡，看向林满，友好地点了点头：“教授那边催得紧，我们先去整理数据了。林同学，再见。”

“额，再……见。”林满的声音细若蚊蚋。

“对了，沉哥，”赵予明临走前终于忍不住补了一句，挤眉弄眼道，“你今天有什么‘重要安排’啊？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打掩护？”

顾沉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语气平淡，却仿佛带着实验室零下十几度的冷气：

“你是觉得实验模型解析力度不够？想重新做？”

赵予明脖子一缩，求生欲瞬间拉满：“不不不！没有！我们这就滚蛋！”

周屿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赵予明的后领，几乎是拖着他离开了现场。

随着门再次“咔哒”一声关上，世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