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栀向满 第30章 烟火寻常

「从今往后，柴米油盐，三餐四季，皆是你。」

回到宿舍时，窗外的霓虹正浓。

推开门，相比今天的公寓空荡荡的宿舍显得有些冷清。

这份冷清只持续了片刻，便被胸腔中那股，即将开启新生活的热望所驱散。

她的东西不算太多，主要是些衣物、书籍和画具。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将衣物、书籍和画具分门别类地装入早已备好的行李箱。每收拾一件物品，都像是在完成一场郑重的告别。

当她从抽屉底层翻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时，指尖微微一顿。那是父母还未分开时，一家三口唯一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得无忧无虑。

“家”这个字眼，曾几何时，对她而言是遥远而虚幻的。

想起在图书馆前，顾沉谈及他家庭时那淡漠疏离的神情，心中一动。

他们都是在家的概念上，有过不安与漂泊感的人。

如今，他们要拥有一个真正属于彼此的“家”。

这个认知让林满的心变得无比柔软，将照片夹进不常翻的画册里。心中暗暗想：要和他一起生活，或许我可以温暖到他心中也曾有过的空洞，将这个即将诞生的小家，打造成他们俩最坚实的港湾。

翌日，搬家的过程远比想象中顺利。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顾沉更是简洁得像个苦行僧，除了几箱专业书籍和一些质地精良却款式低调的衣物，几乎没有多余的行李。

倒是顾沉不知何时弄来了一辆黑色的牧马人，车型流畅，线条硬朗，停在楼下时，引得几名路过的学生忍不住多看两眼，一股硬朗内敛的气质，一如它的主人。

“你……还有我不知道的惊喜呢？”

林满倚在车门边，看着顾沉熟练地关上后备箱，歪着头看他，眼眸里闪烁着狡黠又好奇的光。

顾沉侧过脸看她，显得越发深邃，语调平淡：“大学时买的。”

伸手理了理林满被风吹乱的发丝，补充道：“以后，我们的代步工具。”

林满点了点头，坐进副驾驶，车内是淡淡的皮革清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薄荷混合着木质的香氛，是属于顾沉的味道。

她系好安全带，看着顾沉专注驾驶的侧脸，心中一片安然。

午后，他们拿着清单，前往附近的大型超市进行第一次“家庭采购”。

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听着轮子在光洁地砖上嗡嗡作响的声音，林满心中升腾起一种奇妙的、脚踏实地的幸福感。

这购物车里即将装满的，是他们共同生活的琐碎，是“家”的雏形。

在洗护区，顾沉停下脚步，认真地比较着不同品牌的洗衣液，侧脸专注得像在研究一份复杂的学术报告。

“我去那边看看牙膏。”林满笑着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向另一排货架。

她的目光掠过各种功效的牙膏，正准备拿下常用的那款时，视线却被旁边货架上一整排色彩斑斓的方盒子牢牢吸住了。

——杜蕾斯、冈本、杰士邦……

各式各样的品牌和型号，以一种极其直白又坦然的姿态陈列在那里。

沈苏苏昨夜那些“虎狼之词”毫无预兆地在脑海里炸开——“保护自己懂不懂？”“**的时候你上哪找去？”

林满的脸“轰”一下就烧了起来，心跳刹那间乱了节拍。

她感觉自己的目光像是被黏在了那些盒子上，移也移不开。

拿，还是不拿？

现在拿，会不会太……主动了？

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满吓得浑身一激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猛地转过身。

顾沉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正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几分探究地看着她。

他的视线，似乎正顺着她刚才的方向望去。

“啊！没、没什么！”林满瞬间慌了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否认，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胡乱抓起手边一支薄荷味的牙膏，举到他面前，“我在选牙膏呢！你看这个，好像还不错。”

她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拔高了半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天啊，他一定看到了！

他肯定看到她对着那排避孕套发呆了！

顾沉的目光从那排方盒子上收回，落在她涨红的脸上，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却并未戳破。

他只是平静地接过她手中的牙膏，看了一眼，然后放进购物车，语气自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嗯，就这个吧。”

林满心里还在擂鼓，恨不得立刻从这个是非之地消失。

她拉着顾沉的胳膊，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饿了！我们去熟食区看看吧！”

“好。”

顾沉低笑一声，顺势伸出臂膀，宠溺地将她半搂在怀里，带她走向了另一个区域。

他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臂，那安稳的力量，奇异地抚平了她内心的慌乱。

林满悄悄抬眼瞥他，发现他神色如常，只是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戏谑。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心里打着小鼓。

回到公寓，两人将采购回来的东西一一归位。

刚才超市里的小插曲，让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妙尴尬，却也平添了几分心照不宣的亲昵。

晚餐是两人协作完成的。

顾沉无疑是主厨，他处理食材的动作娴熟利落，林满则在一旁打下手，洗菜、切葱，偶尔递个盘子。厨房空间不大，两人不时会有肢体上的碰触，每一次无意的擦肩，都像有微弱的电流在空气中跳跃。

温馨的灯光下，食物在锅里发出“滋啦”的声响。这便是他们各自都幻想过，最温暖的人间烟火。

夜色如墨，城市华灯初上，将点点星光都隐匿了起来。

公寓里，两人收拾完餐桌后。便蜷在柔软的米白色沙发里，选了一部很火的科幻题材的爱情电影。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被柔化后，与电视屏幕上流动的光影交织在一起，将整个空间晕染成一片朦胧暧昧的暖色调。

林满起初还看得津津有味，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身旁的顾沉攫取了。

他们肩膀看似无意地挨着，属于他的体温，正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灼热。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沐浴后清爽的薄荷皂角香，混杂着淡淡的、属于他的干净气息，将林满的思绪牢牢包裹。

荧幕上的男女主角正深情对望，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

林满的心，也跟着那画面，莫名地骚动起来。

她悄悄侧过脸，借着屏幕一闪而过的亮光，贪婪地描摹着顾沉的侧脸。他看得极其专注，下颌线紧致而利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深邃的阴影。光影在他的脸上跳跃，让他平日里略显清冷的轮廓，此刻显得格外柔和。

毫无预警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想亲他。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林满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个鼓点都敲打着她的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不着痕迹的速度，向他那边挪动。

抱着抱枕的手，指尖已经蜷缩得发白。

她能闻到他发间的清香，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轻微起伏。越来越近，近到她几乎能数清他纤长的睫毛。

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刹那——

顾沉忽然转过了头。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一指。他温热的呼吸，带来一阵细密的颤栗。林满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能清晰地看见自己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的倒影，惊慌失措，像一只误入陷阱的鹿。

“我……”

她下意识地就想后退，逃离这过于危险的距离。

然而，她刚动了一下，后脑勺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地扣住。

顾沉的动作不带犹豫，力道却温柔而强势，不容她有任何退缩的余地。

初时只是轻柔的碰触，像是在试探，在安抚。

但当林满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唇瓣时，他便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信号，毫不客气地加深。

林满的呜咽被尽数吞没，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叶被卷入风暴的小舟，瞬间失去了所有方向。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来支撑自己这副早已绵软无力的身躯。

将自己完全交给他，青涩却热烈地回应着。

她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空气急剧升温，理智在寸寸瓦解。

顾沉顺着她的力道，掌控着节奏，引导着她一同向后倒去，两人双双陷入了沙发柔软的怀抱。

“啪嗒——”

一声清脆的异响，打破了这令人即将沉溺的旖旎。

是沙发扶手上的遥控器，因两人的动作而被撞落在地，后盖与电池摔得四散而开。

这声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醒了几乎要溺毙在**之海的林满。她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羞人的姿势，整个人趴伏在顾沉身上，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甚至能隔着衣料，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强劲有力的心跳，与她的交织共振。

她抬起眼，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与……意犹未尽的享受。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林满的脸“轰”地一声，血色从脖颈一路蔓延至耳根。她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

“我……我困了！先、先去睡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声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仓惶。

顾沉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的震动带着说不尽的愉悦，没有起身去追，只是抬手，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依旧滚烫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甜。

坐起身，俯身捡起散落一地的遥控器和电池，慢条斯理地装好。

脑海中浮现出今天早上，她在超市货架前对着那排小方盒发呆的窘迫模样，再对比刚刚那个主动投怀送抱、热情似火的小野猫，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真是个……可爱又真实的矛盾体。

喜欢她的羞涩，也沉醉于她情动时的坦诚。这份由她主导，再由他接管的亲密，让他食髓知味。刚才柔软的触感和她慌乱的呼吸仿佛还萦绕在唇边。

随即，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带着几分沙哑。

心里说道：“晚安，我的......小纵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