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栀向满 第17章 心照不宣

「当风有了形状，心动有了回音，收信人是你。」

7月18日，多云。

空气里那份未散尽的暧昧，像夏日午后悄然融化的冰淇淋，黏稠，香甜。

奇怪的情愫偷偷地渗入林满和顾沉相处的每一个缝隙。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连同顾沉身上的气息，总是冷不丁地跳进林满的脑海，会让她心跳骤停一瞬，脸颊随之升温。连带着林满看向顾沉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暧昧。

她会偷偷地想他，这是不是就是……恋爱？

她不懂。患得患失让她不敢真的懂。

不管这是不是恋爱，目前她的“创作热情”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热忱。

林满作品集里的素描确定了要画的对象，每天都会去图书馆“偶遇”顾沉。

这个秘密，她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

顾沉对此是心照不宣。

几天下来，几张人物简单的素描完成。

林满每次画完，都像做贼心虚般迅速翻页或合上本子，生怕被“模特本人”逮个正着。

他没有追问，没有戳破，只是不动声色地配合着她的“小把戏”。

当她埋头“唰唰”地画着，他看似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时不时会看向她，一种了然于胸的纵容，温柔得像晚风。

傍晚的图书馆，空调冷气开得足。

林满画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感觉笔下的线条都透着一股憋闷。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顾沉，”她合上速写本，仰起巴掌大的小脸，“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外面的夕阳看着不错，而且坐久了……骨头都僵了。”

顾沉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写满期待的脸上，眼底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好。”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

傍晚的夏日好像没有日头那样灼人，降低几度的热风扑面而来，林满却觉得比待在冷气房里更自在。

林满指着那张长椅对顾沉说：“你先坐在那里休息会！”

然后她自己抱着速写本，在几米开外另一个石凳上坐下，对上顾沉略带疑问的目光时，她赶紧补充一句，声音有些发虚：“我去看看那边的湖！对，湖！”

顾沉没戳穿她拙劣的借口，只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依言坐下。

闲适地靠着椅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似在看手机，余光却始终停留在不远处那个假装画风景，实则偷瞄了他无数次的小小身影上。

林满看着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在他挺拔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宁静而疏离的吸引力。

完美。

心底默念，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一道轨迹都在追寻着他的轮廓。

她画得投入，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脸颊因为专注和内心的兴奋而微微泛红，像枝头饱满的苹果。

风吹过，几缕碎发调皮地搔刮着她的眼睫。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头也不抬，直接用握着铅笔的脏手背往脸颊上一抹。

那个豪放的动作，让不远处的顾沉眼底笑意加深。

一道清晰的灰色痕迹，就这么印在了她专注的脸颊上，像一只偷吃东西时弄花了脸颊的仓鼠，浑然不觉。

他没动，也没作声，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等着，看着。

这只专注于“捕猎”的小猫，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弄花了脸。

直到林满停下笔，苦恼地用笔杆轻敲下巴，似乎遇到了瓶颈。

顾沉才收起手机，起身，缓步朝她走去。

“不是说好了一起出来走走么？”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戏谑，“离这么远，怎么走？”

“我……”她慌忙想用身体挡住怀里的速写本，“我......我觉得那片湖好看。”

“是吗？”顾沉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在她身边坐下，靠得很近，“那我陪你一起看。”

他坐在这里，她还怎么画？

林满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在，它就不好看了！”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个借口，烂透了。

顾沉闻言，不仅没退开反而侧过头，深深地看向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像一口深井，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慌乱无措。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语无伦次地找补：“我......我的意思是……你把光都挡住了！”

顾沉看着她那双写满了“求求你快走开”的小鹿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半晌。

顾沉慢悠悠地站起身，淡淡地说道。

“我过去可以。”

“不过......

话锋一转，目光笔直地锁住她的眼睛，“等你画完你的‘湖景’，我要看。”

“看…...？”

她结结巴巴地问，心虚到了极点。

“嗯，”顾沉点头，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慢条斯理地道出，“我要看看，我这个‘挡光的’，到底在你的画里，占了多大位置。”

“额......？”

林满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回原处，重新坐下，继续扮演那个安静的、被她偷偷描摹的风景。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顾沉靠坐在那儿姿态闲适，偶尔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创作，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终于恋恋不舍地沉入了地平线，天边的火烧云渐渐褪色，被温柔的靛蓝色所取代。

湖畔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湖面上洒下破碎的金色光晕。

......

时候差不多了。

几乎就在她放下笔的同一刻，顾沉站起身朝林满走去。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逆着光，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好了？”

“嗯……”林满下意识地想合上画本，想起了他之前的“勒令”，动作顿时僵住。

然而，顾沉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画上，而是凝视着她的脸。那张因紧张和专注而泛着微红的小脸上，一道铅笔灰的印记格外突兀，像小猫不小心蹭上的爪印，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

他眼底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缓缓漾开。

“别动。”他突然说，声音压得很低。

林满的心跳漏了一拍，真的不敢动了。

下一秒，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俯下身。

清隽的眉眼在她的视野里不断放大，近到她能看清他纤长睫毛投下的那片浅影，能闻到他衣领上被阳光晒过的、干净好闻的气息。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林满脑子里的思绪在乱窜：他要干嘛？抢本子吗？不对，这个距离不对！能不能不要这么近距离.........！！！

内心在尖叫，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

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拉伸成漫长的丝线。她看到他漆黑的瞳孔里，那个惊慌失措、睁大双眼的自己

然后。

一个温热粗粝的指腹，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小心翼翼的温柔，从她的脸颊上，缓缓地、一寸寸地擦拭而过。所经之处，皮肤像被微弱的电流拂过，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这个触感，这个距离……

额？

林满不受控制地，轻轻咽了下嗓子。

“好了。”

顾沉终于直起身，收回手。

看着她依旧呆愣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用气音般的声音，轻轻说了句：

“小花猫。”

一声叹息，又像一句呢喃。

脑子是彻底被这三个字炸成了一片绚烂的空白。

林满后知后觉，才知道她脸上有东西。

“谢……谢谢……”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心跳擂鼓般敲打着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