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狭窄而幽深,仅容两人勉强并行,空气潮湿浑浊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涩气味如同实质,沉沉地压在口鼻之间,挥之不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湿冷的铁锈味,仿佛连肺叶都要被这污浊浸透。深处,哗哗的水声空洞地回响,撞击着凹凸不平的岩壁,激起阵阵阴冷的回音,更衬得这方寸之地阴森可怖,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陷阱边缘,湿滑的苔藓下、浑浊的水影中,都潜藏着致命的危机,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萧玦高举着火折子,昏黄摇曳的光线在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艰难地撕开一道微弱的口子,光晕边缘模糊不清,微弱的光焰跳跃着,仿佛随时会被四周翻涌的墨色吞噬殆尽。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靴底踩在湿滑碎石上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摩擦声,目光锐利如鹰隼,反复扫视着脚下遍布青苔、极易打滑的路径以及两侧洞壁。那些岩壁不断渗出冰凉刺骨的水珠,覆盖着湿滑黏腻的苔藓,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幽暗诡异的绿光,如同无数窥伺的眼睛。任何一处摇曳的阴影、任何一块凸起的怪石,都可能潜藏着猝不及防的袭击。井生屏息凝神,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紧随其后,不敢落后半步,口中含着的清风符微微散发着清凉气息,丝丝缕缕的凉意透入肺腑,如同涓涓细流抚过灼热的沙地,果然让他胸口的憋闷感大为缓解,那股翻腾欲呕的恶心感也减轻了不少。但洞中那股阴冷、腐朽、带着死亡气息的恶意依旧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四肢百骸,驱之不散。
暗道如蛰伏的巨蛇,蜿蜒曲折,持续不断地向地底深处延伸,仿佛永无止境,要将人引向九幽黄泉。脚下的路渐渐被冰冷刺骨的地下水流没,水位悄然上涨,很快便从踩踏湿滑石路变成了必须趟水而行。水温冰凉刺骨,寒意透过厚实的靴底直钻骨髓,冻得人脚趾发麻。水色浑浊发暗,如同墨汁稀释,粘稠得仿佛有生命般缠绕着双腿,水下潜藏着什么根本无法看清,未知的恐惧在浑浊的水下无声地蔓延,每一次抬脚都带着沉重的阻力。每一步涉水,都带起沉闷的哗啦声,在死寂的洞穴里被岩壁反复折射、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仿佛在敲击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催促着不祥的预感。
井生不敢有丝毫懈怠,全力运转“心眼”和水镜感知,精神高度集中,如同拉满的弓弦,将全部心神都投注于对环境的捕捉。他警惕地留意着周围水流最细微的波动——哪怕是一个微小的漩涡、一个转瞬即逝的气泡,以及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气息变化——是腥味的加重,还是温度的骤降?他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捕捉到任何一丝危险的预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不断深入,那股盘踞在洞穴最深处、如同活物般贪婪蠕动的阴冷混乱波动,正如同苏醒的巨兽般不断增强,带着令人心悸的、粘稠如实质的恶意,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冰冷滑腻,试图无声无息地侵蚀心神,瓦解意志。
“小心。”萧玦脚步猛地一顿,身形瞬间凝固如磐石,手中火折子的光芒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骤然收缩、凝聚,聚焦在前方一片黑沉沉、仿佛凝固的水面上。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警示,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如冰珠般敲打在井生耳畔,激起一阵寒意。
只见前方那片幽暗的水面上,赫然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汪汪的、泛着诡异暗绿色的东西,如同污秽的油脂,正是那“腐水瘴”的本源!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蠕动、聚合,正源源不断地从旁边一个更为狭窄、几乎完全隐没在浓重如墨的阴影里的岔洞洞口流淌出来,如同大地伤口中流出的、散发着恶臭的脓血,缓缓汇入主水流。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深切的凝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他们更加谨慎地趟水靠近那个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岔洞,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洞口低矮狭小,仅容一人弯腰勉强进入,里面黑黢黢一片,死寂中似乎杂乱地堆叠着不少东西,散发出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的恶臭,直冲脑门。
萧玦将火折子尽力探进洞口,昏黄摇曳的光线如同病弱者的喘息,微弱而勉强地照亮了内部一小片区域。只见洞底歪七扭八地堆着好几个已经破裂的黑色厚陶瓦罐,罐体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里面还残留着大量浓稠得如同油脂、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粘稠液体,正不断地从裂缝中渗出,如同毒蛇的涎水,粘稠、缓慢却又持续地汩汩流淌,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毒流,最终融入洞底流淌的地下水之中。显然,这狭窄阴湿、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岔洞,正是那致命腐水瘴源源不绝的污染源头!
“果然是这里。”萧玦的声音在狭小压抑、充满恶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历经艰险终于寻获目标的凝重和了然,“必须将这些瓦罐连同里面污秽不堪的秽物彻底清理出去,再设法引来大量活水反复冲刷此地,方能断绝后患,永绝此毒源。”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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