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深处,幽暗潮湿,嶙峋的岩石如巨兽獠牙般交错,森然欲噬人。冰冷的水珠自石顶缓慢渗出,滴落在布满苔藓的地面,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嗒嗒声,更衬得此地死寂。仅有几缕微弱的、带着尘埃的光线,艰难地从高不可及的岩顶缝隙中透入,像几道苍白的手指,斜斜映照出井生那凝固般冷峻的身影轮廓。他将那名昏迷的、气息微弱的影月卫如同丢弃一袋沉重的沙土般,重重摔在碎石地上,沉闷的撞击声在狭窄空间内回荡,激起一片细小的碎石飞溅。没有丝毫停顿,井生迅疾出手,五指如电,在其周身几处关乎气血运行的大穴又精准而阴柔地补了几指。指力看似绵软,却蕴含内劲,瞬间锁死其经脉,确保其气血凝滞如冰封之河,短时间内不仅无法清醒,连咬舌自尽的气力也荡然无存。
张道长无声地缓步上前,灰布长袍的下摆拂过地面湿滑的苔藓,留下几乎看不见的痕迹。他俯下身,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稳定,仔细翻检着俘虏。指腹捻开对方紧束衣领的内侧,一枚暗沉如凝血、边缘仿佛在微微蠕动的月牙纹章赫然显露,那诡谲的纹路在微光下竟似有生命般缓缓流转;他又撩起对方沾满泥污的袖口,露出小臂上那盘旋的墨黑刺青——形似扭曲挣扎的蛇影,每一道线条都透着阴寒,与古籍中那些泛黄书页上描绘的影月死士印记分毫不差。道长沟壑纵横的眉头骤然紧锁,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沉声道:“确是影月死士无疑。这般阴邪入骨、蚀魂腐魄的纹身,绝非世间寻常门派所能驾驭豢养。”
“如何让他开口?”井生的声音低沉如岩石摩擦,目光却锐利如电,穿透昏暗,牢牢锁在俘虏身上。这些被淬炼成死士般的人物,心志早已被磨砺得如寒铁般坚硬冰冷,寻常酷刑鞭笞,不过是徒劳无功的闹剧,反而极易激起其埋藏在血脉深处、近乎本能的求死之意,玉石俱焚。张道长沉吟片刻,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颌下稀疏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寻常刑讯,恐难奏效,反受其害。老道或可冒险尝试以‘摄魂问心’之术,趁其昏迷虚弱,心神不守之际,强行探取其表层意识碎片。然此法有伤天和,需引动幽冥阴寒之力撬开心扉,稍有不慎,施术者神魂亦会被那阴力侵蚀,如履薄冰。若其心神深处设有阴毒绝伦的禁制,则如触碰毒刺荆棘,反易遭其反噬,轻则识海崩裂,神智错乱,重则……魂飞魄散,同归于尽。”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凶险,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就在两人凝神权衡这凶险抉择之际,井生忽然心念如电光火石般一动,眼中精芒一闪即逝:“或许…不必如此麻烦。” 他忆起自身那源自天地浩然正气的独特灵蕴,那精纯至阳的能量,对世间一切负面、阴邪污秽之物有着天然的净化和绝对压制之效,如同正午烈日灼烧寒冰枯草。他当即蹲下身,伸出食指,指端稳定如磐石,轻轻点在此人冰冷汗湿的眉心。指尖微微颤动,并非发力,而是极其精细地控制着,将一丝凝练到极致、中正平和的精纯灵蕴,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渡入其识海深处。他并非以蛮横之力搜索记忆,而是以其灵蕴那至纯至阳、涤荡一切邪秽污浊的特性,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般渗透、浸润,目标直指对方脑海中那盘踞如毒蛇的阴冷禁制与顽固死志,意图中和、消融。
起初,那影月卫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剧烈地颤抖痉挛起来,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如虬龙,面容扭曲至狰狞,牙关紧咬,仿佛在承受着无法言说的剧痛,无声地嘶吼抵抗着这“净化”之力。但很快,井生那中正平和的灵蕴便如同暖阳照彻亘古寒冰,悄然无声地溶解着其意识深处一层层坚固阴冷的防护。那黑雾般盘踞的禁制,在金辉般的灵蕴照耀下寸寸瓦解、消融,如同冰雪遇见骄阳。不过片刻,此人的挣扎便如潮水般退去,呼吸由急促混乱转为微弱平缓,眼神涣散而空洞无神,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淌下一丝粘稠的无意识涎水,彻底失去了抵抗。
“可以问了。”井生维持着指尖灵蕴的平稳输出,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微光下闪烁。他对身旁凝神注视的张道长微微点头示意。张道长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那声音如同深山古刹的晨钟被缓缓敲响,沉厚而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问题直指核心:“尔等为何紧追不舍?所图为何?”
那影月卫目光呆滞地“望”着岩顶的虚无,嘴唇如同生锈的机括般机械地翕动,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夺回…圣灯…残片…擒拿…张清远…灭口…”字句破碎模糊,却字字如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听者心中。
“京城究竟发生了何事?萧玦现今如何?”张道长追问,语速不自觉地加快,灰袍下的身躯微微绷紧。影月卫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呕出内脏,断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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