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暖流并非涓涓细流,而是在瞬间化作了奔腾的江河,自他尾椎骨的“长强穴”悍然涌入,如沸腾的岩浆,沿着脊柱督脉一路狂飙!
“呃!”
阿禾猛地从泥穴中弹坐而起,剧痛与灼热感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股力量霸道绝伦,仿佛要将他的骨髓都焚烧殆尽。
他浑身剧烈颤抖,皮肤下的血肉似乎都在被一股无形之力重新排列、锻造。
紧接着,更加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股热流冲入五脏六腑,并未造成破坏,反而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牵引着无数纤细如蛛丝的金线,将他的心、肝、脾、肺、肾……乃至每一寸脏器、每一条血脉都精准地串联起来。
一声低沉的嗡鸣在他体内响起,仿佛古钟被撞响。
阿禾骇然低头,只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泥穴中,自己的身体竟赫然成了一幅流光溢彩的活地图!
一道道金色的、银色的、赤色的光线在他体内交织穿梭,勾勒出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完整轮廓。
那些光流所经之处,三百六十一处穴位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次第亮起,闪烁着或强或弱的光芒。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气血如何在经络中奔涌,如同江河行地,周而复始。
这不是幻觉!
那枚融入他眉心的“心印”,在与这片蕴含了涪翁毕生心血的“泥印”彻底交融后,竟将传说中的《活针经》直接刻入了他的身躯!
他就是经络,经络就是他!
“最高医术,是让病人自己成为针……”
涪翁临终前的话语,如洪钟大吕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一刻,阿禾才算真正洞彻了这句话的真意。
所谓的“针”,并非仅仅指代医者手中的工具,更是指引、激发人体自愈伟力的那股“意”!
当病人的身体能够“自照经络”,气血便能自行找到淤堵之处,如同有了神智的针,精准地自我疏通、疗愈!
他,阿禾,成了这世间第一根能够自我觉醒的“活针”!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刺破江雾,滩头上传来一阵惊呼。
原来,心怀感激的村民们昨夜不忍阿禾再卧泥穴,又不敢打扰,便合力用江滩的灵泥,为他塑了一座半人高的泥像,立于滩头之上,想着日后日日拜祭,奉他为“新医祖”,以感念其活命之恩。
然而此刻,那座泥像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火自燃!
火焰是温和的金色,没有丝毫灼热之气,反而散发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
村民们非但不觉恐惧,反而纷纷跪倒在地,以为是神迹显灵。
火焰升腾中,八个由光焰组成的大字缓缓浮现,清晰地映入每个人的眼帘——
勿立我像,针在人心!
字迹停留了约莫数息,便随同那尊泥像一起,化作一捧细腻如沙的灰烬,随风飘散。
柳妻也在人群之中,她没有像旁人一样跪拜,而是快步上前,在那堆即将散尽的灰烬中轻轻一拂。
她的指尖,触及到了一样冰冷、却又不存在于现实中的东西。
她摊开手掌,灰烬中空无一物。
但在她的感知里,一枚比发丝还细,通体由纯粹意念凝结而成的微小金针,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它没有实体,却锋芒毕露,仿佛能刺穿世间一切虚妄!
这是……“意针”凝实之兆!
柳妻心中巨震,望向江心那块熟悉的磐石,只见一道身影已然立于其上。
阿禾站在涪翁坐化之石上,江风吹拂着他朴素的麻衣,猎猎作响。
他手中高举着那枚曾与他血脉相连的泥印,此刻,泥印上的裂纹已经遍布,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他没有理会村民的惊愕,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浩渺的江面,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在他们心底响起。
“我不做涪翁,我只做一根针!”
“针,只为祛除病痛,它不问被救者是何名姓!”
“针,只为挽救性命,它从不朝拜任何权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泥印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轰然碎裂!
万千道金光自破碎的泥印中爆射而出,却没有消散,而是化作无数光点,如同有了生命的蒲公英种子,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弥漫的江雾,渗入了湿润的泥土,融进了清晨的雨露,更有一部分,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滩头每一个村民的眉心。
传承,从不是将重担压在一人之肩。
而是让万千颗心,发出同一种共鸣!
柳妻看着这一幕,眼中含着热泪,嘴角却绽放出释然的微笑。
她终于明白,丈夫所承载的道,阿禾所选择的路,是何等的宏大与慈悲。
当夜,月明星稀。
滩头上,近百名村民自发地盘坐在那些泥穴之上。
他们没有言语,却有着惊人的默契,依照阿禾白日里所传授的“意引法”,凝神静气,将心神沉入身下这片温热的土地。
起初,一切都静悄悄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