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百草盟的执事,语气虽恭敬,眼底却藏不住一丝焦急与惶恐。
他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沙盘村这片刚刚泛起涟漪的静湖——百草盟议政堂,突开紧急议会!
议政堂内,气氛凝如寒铁。
三位在百草盟中德高望重的老医并排而立,为首的钱长老手捧一卷联名上书,声色俱厉:“沙盘村出现的‘无声降雨’,乃至昨夜的‘泥穴发光’,异象频出,早已脱离医道范畴!此乃邪术惑众,蛊惑人心!”
他身旁另一位长老接话道:“不错!我等行医一生,只信汤药金针,何曾见过泥巴能治病,意念能降雨?这分明是妖人作祟,欲借此动摇我百草盟百年根基!”
柳妻就立于堂中,面对着三位长老的雷霆之怒,神色却异常平静。
她听着那些“妖术”、“邪道”的指控,目光扫过满堂或惊疑、或认同、或冷漠的面孔,最终定格在那份措辞严厉的联名上书上。
上书的要求简单而粗暴:即刻销毁所有泥印,填平发光泥穴,并将那个名为“阿禾”的少年,以“妖人”之名禁锢起来,听候发落。
“三位长老,”柳妻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瞬间压下了堂内的嘈杂,“晚辈请教,医道之本,究竟为何?”
钱长老冷哼一声:“救死扶伤,传承先贤之道,此乃医道之本!”
“说得好。”柳妻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凌厉如刀,“那若先贤之道已穷尽,面对新症束手无策,面对顽疾药石无灵,我等是该固步自封,还是该另辟蹊径?若医术的权威,需要靠焚毁未知、禁锢异数来维护,那与西汉末年,焚书坑儒以立新朝的王莽,又有何异?”
“放肆!”钱长老被戳中痛处,勃然大怒,“你这是在将我等比作乱臣贼子!先贤涪翁的针术博大精深,是尔等后辈愚钝,未能参透,如今竟敢妄传什么泥印、意针的虚妄之说,简直是辱没医道,愧对先师!”
他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堂上众人纷纷点头,看向柳妻的眼神也变得不善。
在他们心中,涪翁的传承便是不可动摇的圣典,任何偏离其道的行为,都是大逆不道。
柳妻却不为所动,她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正是阿禾捏出的那枚泥印。
她将泥印轻轻置于堂前一张铜盘之上,盘面光洁,映出泥印古朴的纹路。
“此印究竟是医道新篇,还是邪术伪物,口舌之争无益。”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坚定,“此印若伪,任尔等付之一炬!”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将这引发滔天争议的信物当众置于险地,这是何等的魄力与自信!
钱长老身边的一位性急长老早已按捺不住,他怒喝一声“妖言惑众”,从执事手中夺过一支火折,吹亮了火苗,大步上前,便要将这“邪物”烧成焦土。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火焰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逼近铜盘。
然而,就在火苗即将触及泥印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枚平平无奇的泥印,竟毫无征兆地泛起一层温润的金色光芒!
光芒流转,印面上原本模糊不清的八个古字,竟如同活物一般,开始游走、重组!
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八个字最终融合成四个更为清晰、也更为震撼的大字——“医者,意也”!
“这……这是什么?!”性急长老的手僵在半空,火折上的火苗剧烈跳动,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未等他反应过来,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小小的火苗,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竟“嗖”地一声,脱离了火辙,不是扑向泥印,而是被泥印上那四个金字猛地吸了进去!
一缕微火,没入泥印,如泥牛入海,却激起了万丈波澜!
泥印上的金光瞬间暴涨,一道纤细却无比凝实的金线从中爆射而出,不偏不倚,直冲屋顶!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道金线竟在坚实的梁木上,烙下了一幅繁复而玄奥的图纹!
图纹线条流畅,穴位清晰,赫然正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神针九转”第一式图谱!
“神针九转!是涪翁祖师的神针九转!”堂上有人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满堂之人,包括那三位气势汹汹的长老,此刻尽皆骇然后退,如同见了鬼魅。
他们死死盯着那道屋梁上的烙印,又看看铜盘中静静躺着、金光已然收敛的泥印,脸上血色尽褪,再无人敢上前一步。
议政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柳妻的目光落在了钱长老身上。
钱长老的孙儿患有“喑哑症”,自三岁起便无法言语,至今已有十年。
此事在百草盟人尽皆知,钱长老遍访名医,用尽了所有珍稀药材,却始终不见一丝好转。
这已成为他最大的心病。
“钱长老,”柳妻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若此印是妖,那便请这‘妖物’,来治一治这世间的绝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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