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失明神童,一针断病”的传说,正如野火燎原,正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发酵、变形,眼看就要掀起一场难以预料的波澜。
我本以为,针灸之术终将光大,可未料,危险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更猛!
柳河渡口,人声鼎沸。
一位老汉,满脸汗珠,扶着一位即将临盆的孕妇,紧张地拿着一块残破的石刻,口中念念有词。
我认得,这是村里抄录的“胎息针法”,粗糙不堪。
老汉胆大,竟要效仿。
可他哪里懂得针法精髓?
扎偏了!
针尖狠狠地刺入了“气海”!
“啊!” 孕妇一声惨叫,血如泉涌!
老汉慌了神,周围众人也乱作一团!
我心中一沉,知道坏了!
这可不是小事!
我冲上前,顾不得其他,必须救人!
“玄针!封络,三针定血!” 我默念口诀,十指飞舞,行云流水般,以最快、最准、最稳的手法,将那汹涌的血流止住。
时间仿佛静止。
终于,血止住了。
孕妇幽幽转醒,孩子也保住了。
看着众人劫后余生的惊恐,我却心头沉重。
这石刻,是祸根!
而那老汉,更是被扭曲的知识所误导!
看着他们,我明白了一件事——火种已燃,却无人知火可焚身!
百草盟祠堂,庄严肃穆。
我将柳河渡口的惨状公之于众。
我知道,这不仅是技术问题,更是人心问题。
是继续隐瞒,还是迎难而上?
争论声此起彼伏。
有人主张禁止针灸,有人却沉默观望。
“不可禁,应疏导。”柳妻的一句话,点醒了众人。
她提议,建立一个《误针录》!
将每一次失误,每一次教训,都记录在案!
柳妻的话振聋发聩,她说, “盟的声誉,不在于从不出错,而在于勇于承认错误、纠正错误! 像傅翁,当年不也修订了七十二个版本的《灵枢》吗?”我暗自佩服。
这才是解决之道。
然而,危机并未结束。
深夜,祠堂内,我伏案整理《误针录》。
突然,胸口的铜制纹身剧烈发烫!
这是师父的预警!
天空骤然阴沉,风雨欲来。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天塌地陷!
紧接着,师父的虚影,李柱国,出现在我面前!
他面色铁青,指着我怒吼:“程高!你仁心有余,但惰性不足!” 他的话语如刀,直刺我的内心!
他痛斥我只教人“术”,却未教人“畏”!
就如同那些为了功名,篡改古籍的文人一样,而这些村民正在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若不能教其知畏,何谈传道?!”
师父的斥责,如同雷霆,敲醒了我的心!
他留下一句话,在石柱上烙下——“针下有命,非勇可代!” 师父的虚影消失了。
我跪倒在地,冷汗涔涔,终于明白了自己犯的错误——我传授了技术,却没有赋予他们对生命的敬畏!
翌日,我站在高台之上,面对着那些前来学习针灸的村民,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次,我没有传授任何针法。
我只是,反复强调着——“三畏”!
面对着那些渴望知识的眼神,我烧掉了那些低劣的抄本,点燃了那些错谬的指导,代表着我对“错”的敬畏。
我讲述了柳河渡口发生的一切,声音沙哑,让所有人感同身受!
让他们明白,对穴位的无知、对气血的茫然、对内心缺乏敬畏,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悲剧!
终于,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还能用针吗?”
我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敢,但须知畏。畏,才是敬道的第一针!”
数日后,我悄悄地回到了沙盘村。
那个最初的盲童,正独自为老妇人诊治。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地扎针,而是用手指轻轻触碰老妇人的经络,细细感应着气血的流淌,仿佛用“触经辨气”之法,判断病灶。
他轻声告诉我:“上次回去后,奶奶的脉象弱了两拍。我改了针深。”
我心中巨震!
这才是真正的学习,真正的悟道!
在“畏”中生“智”,这盲童用他自己的身体,他的感知,去探索针灸的奥秘。
黄昏时分,祠堂里,我查阅秘籍,发现一本《无名针谱》上的一页,竟离奇失踪。
我顺着它留下的线索,追寻到那河边的迷雾之中。
浓雾弥漫,我仿佛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迷雾中,我依稀听到,一个声音在将晦涩难懂的针法,编成朗朗上口的歌谣,孩子们在吟唱。
我瞬间明白了!
师父担心的,不是知识传播,而是知识的野蛮生长!
而现在,知识本身找到了传播之道——不是死板的文字,而是活生生的歌谣,在孩童之中流传!
迷雾散去,一块石头上,赫然写着几个字:“针不传典,传声。” 我抬头望天,心中涌起无限感慨,笑容浮现在脸上——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