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凑到李柱国跟前,盯着他袖中露出的焦黑残角,眼睛亮得像被火折子点着的灯芯:师父!
这是不是能找着更多医典的宝贝?他手指戳了戳那团皱巴巴的羊皮,又慌忙缩回,沈先生的短匕里藏着这个...莫不是和天禄阁有关?
李柱国把残图展开半寸,月光漏进指缝,照出残图边缘烧得蜷曲的纹路——正是当年天禄阁飞檐上的云纹瓦当。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自己背着半箱《针经》残卷往外冲时,看见沈知秋抱着另一卷典籍往相反方向跑。
原来那不是逃,是记着。
若真如你所想。他将残图按在掌心,指腹摩挲过焦痕,或许能寻回《黄帝外经》。
王二狗倒抽一口凉气,小短腿在青石板上蹭得沙沙响:就是您说过,和《内经》并称为医家双璧的那本?他掰着手指头数,治五劳七伤的针法,调阴阳逆乱的脉诀...都在里头?
李柱国没答话。
他望着江对岸隐在雾里的太素山,玄针囊在腰间轻轻发烫——自收程高为徒后,这囊里的针便总在关键时有所感应。
今夜的震颤比以往更急,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针尾,往太素山深处拽。
明早带三枚金毫针,五寸长的。他转身往医庐走,衣摆扫过王二狗发顶,再备包艾草,山里头湿气重。
王二狗追在后面,鞋底沾了夜露的草屑:师父您要去哪?
我也去!
我能背药箱,能点火把,还能...
太素山腹地。李柱国在医庐门口停步,月光从窗纸漏进来,照见他眉峰紧拧,残图上的楼阁轮廓,和太素山北坡的断墙对得上。他摸出那截蜀锦缠的短匕,沈知秋藏了二十年,说明那地方凶险。
王二狗的兴奋劲儿被这句话浇得半凉,可看见师父袖中残图时,又踮着脚蹦起来:我不怕凶险!
我跟着您,您扎针我递针,您破机关我搬石头!他掏出怀里的小布包,我连您说的定魂丹都备好了,防着瘴气!
李柱国盯着他涨红的脸,突然伸手揉乱他鸡窝似的头发。
这孩子跟了他半年,总把我能行挂在嘴边,可上次见蛇还缩到他背后。
但此刻他眼里的光,倒像极了当年在天禄阁翻书时的自己——为了一页残卷,能蹲在书堆里啃冷馍啃到后半夜。
天不亮就走。他转身进了医庐,听见王二狗在外面翻箱倒柜的动静,又补了句,把程高的探穴锥带上。
太素山的晨雾比涪水滩更浓。
李柱国踩着露水打湿的野径,王二狗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火星子溅在苔藓上,滋滋响。
残图在他怀里焐得温热,每走十步,他便摸出来对照一次——直到看见那堵半人高的断墙,墙上嵌着块模糊的石牌,刻着太素藏珍四个字。
到了。他按住王二狗的肩膀。
少年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冷,是火把照见断墙下的凹陷——那形状,分明是半枚青铜印章的拓印。
李柱国蹲下身,指尖划过石缝里的泥。
潮的,却带着股焦糊味,像被火烤过又被雨水浇透。
他解下针囊,取出枚三寸长的银毫针,轻轻戳进石缝。
针尖刚没入半分,墙底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王二狗的火把差点掉地上:师...师父!
五行机关。李柱国的指节抵着石壁,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金、木、水、火、土,对应东南西北中。他抬头看了眼被雾遮住的日头,沈知秋当年在天禄阁管的是术数类典籍,这机关该是他布的。
王二狗咽了口唾沫:那...怎么破?
用针。李柱国摸出金、木、竹、铁、陶五种材质的针,金克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不对。他突然皱眉,沈知秋研究《藏气经》,该是藏气五行——肝木藏血,心火藏神,脾土藏意,肺金藏魄,肾水藏志。
他的指尖在地面点出五个点,像在给活人扎针时找穴位:肝对应的在右,心对应的在上,脾对应的在左...王二狗跟着他的手指看,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把地面当成人的胸腹!
聪明。李柱国冲他笑了笑,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笑,把金针刺入位,木针入,竹针(属土)入,铁针(属水)入,陶针(属火)入。
王二狗忙从药箱里翻出对应的针,手却因为激动直打颤。
李柱国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把第一枚金针扎进石缝——针尖没入三寸时,墙底传来更清晰的转动声。
第二枚木针下去,雾里飘来股焦糊味;第三枚竹针,断墙突然震了震,露出半尺宽的缝隙;第四枚铁针,缝隙里渗出凉水,打湿了王二狗的裤脚;第五枚陶针刚扎稳,整面断墙轰的一声向后退去,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王二狗举着火把凑过去,火苗被洞风压得歪向一边:师父!
里头有光!
李柱国摸出玄针,针尖微微发亮——不是火光,是某种矿物的荧光。
他当先走进去,王二狗举着火把紧随,两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晃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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