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在通往城西的偏僻道路上疾驰,两旁的景物逐渐从繁华变得荒凉。沈清辞紧抿着唇,双手死死攥着膝盖上的布料,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每一秒的等待,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司机阿诚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那个浑身紧绷、眼神却像淬了火一样的女人,心中暗自诧异。这位刚从牢里出来的前太太,似乎和传闻中那个温顺懦弱的形象……不太一样。
“再快一点。”沈清辞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阿诚皱了皱眉,但想到顾总的吩咐是“送她出去”,并未限制车速,于是默默踩深了油门。
车最终停在了一条破败的街道尽头。一栋灰扑扑的、墙皮剥落的老旧建筑出现在眼前,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一块歪斜的牌子——“慈心孤儿院”。周围寂静得可怕,与“慈心”这个名字格格不入,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沈清辞推开车门,几乎是跌撞着冲了下去。她甚至没等阿诚,径直冲向那扇虚掩着的铁门。
院内,杂草丛生,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孩子在空地上机械地玩着破旧的玩具,看到陌生人进来,他们立刻像受惊的小兽般缩到了一起,不敢出声。
一个穿着廉价西装、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闻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上下打量着沈清辞,眼神浑浊而警惕:“你找谁?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我找孩子,”沈清辞强压着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大概这么高,应该是两年多前被一个姓顾的女人送来的。”她用手比划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负责人(王主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板起脸:“什么顾女人李女人的?我们这的孩子都是合法收养的,档案齐全!你说找就找?谁知道你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赶紧走!”
这时,阿诚也停好车跟了进来,沉默地站在门口,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对方的态度,印证了狱友消息的可靠性。她也彻底失去了耐心。
“让开!”她厉声道,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那股在狱中磨砺出的煞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竟让那王主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沈清辞不再理会他,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朝着院子里最阴暗、最破旧的一排平房冲去。那像是孩子们居住的“宿舍”。
“哎!你干什么!拦住她!”王主任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喊道,同时掏出对讲机呼叫保安。
沈清辞充耳不闻,她一间间房门推开查看。里面大多是通铺,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混合的难闻气息,孩子们的条件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她的心一点点揪紧。
直到推开最里面那间房的门。
一股更加浓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孩童病弱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房间比其他的更小,更暗,没有窗户,像个储藏室。角落里铺着一点发黑的稻草和一条破旧的、看不清颜色的毯子。
而毯子下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瑟瑟发抖的身影。
那孩子看起来异常瘦小,比同龄孩子小了一大圈,穿着件明显不合身的、脏兮兮的旧衣服,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微弱。他似乎在做一个极可怕的噩梦,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偶尔发出幼兽般的、几不可闻的呜咽。
尽管从未谋面,尽管孩子瘦弱得脱了形,但在看到那小小身影的瞬间,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撕心裂肺的悸动狠狠击中了沈清辞!
是她的孩子!一定是她的念念!
“念念……”一声破碎的、带着血泪的呼唤从沈清辞喉咙里溢出。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踉跄着扑到那个小身影面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孩子滚烫的额头,却又怕弄疼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靠近,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条眼缝,那双大眼睛因为高烧而显得空洞无神,却依稀能看出漂亮的轮廓。他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陌生女人,小嘴瘪了瘪,像是在积蓄力量。
然后,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沈清辞耳边的声音,从那干裂的小嘴里飘出:
“……妈……妈……?”
这一声无意识的、源自本能的呼唤,瞬间击溃了沈清辞所有的坚强。三年的委屈、痛苦、思念、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伸出双臂,将那个滚烫的、轻得令人心碎的小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泪水汹涌澎湃,打湿了孩子滚烫的额头和脏兮兮的头发。
“宝宝……妈妈的念念……妈妈来了……妈妈来了……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这是她的命,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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