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187章 虚空漂流

这就是悬浮石板之外的全部。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的黑暗虚空。那根支撑着观测平台的巨大石柱和远处破败的观星殿轮廓，早已消失在身后的无尽黑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默和苏婉儿站在那块仅能容纳四五人的悬浮石板之上，如同怒海狂涛中微不足道的一叶浮萍，随着无法感知的虚空暗流缓缓漂移。冰冷的虚空之风如同无形的刀锋，持续不断地刮过，带走他们体内本就不多的热量。若非有能量护体，恐怕早已被冻成冰雕。

绝对的寂静压迫着耳膜，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虽然其中一个并没有心跳），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被无限放大，反而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孤寂感。

“我们……现在算安全了吗？”苏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尽管这并不能抵御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寒意。她环顾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一种渺小感和无助感油然而生。

“暂时没有 immediate 威胁。”林默眼中混沌离火平稳燃烧，如同两盏不灭的孤灯，冷静地扫描着周围绝对虚无的环境，“但虚空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这里的能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温度极低，还有看不见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我们必须尽快确定方位，启动远程传送，否则迟早会被这片虚无彻底同化或吞噬。”

他的状态比苏婉儿稍好，寂灭道种的性质让他对这种死寂环境有更强的适应性，但连续恶战和重伤之下，魂火依旧微弱，剑骨的修复进展缓慢。他右臂的骨裂在寂灭能量滋养下已初步愈合，但左臂依旧软软垂下，破损严重。

苏婉儿闻言，立刻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闭上眼睛，尝试沟通心口的星髓，同时回忆着“星火”石碑传递来的、那幅通往归墟海的复杂星路图。

片刻后，她无奈地睁开眼，脸上带着沮丧：“不行……虚空之中没有任何参照物，连星辰的位置都因为空间扭曲和极远距离变得难以辨认。星髓的感应也模糊不清，无法精确定位我们当前的位置。没有起点坐标，就算有星路图，我们也无法确定该往哪个方向传送。”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虚空传送失之毫厘，谬以亿万公里，一旦方向错误，很可能直接闯入绝地或者永远迷失。

林默沉默了片刻，眼中离火微微闪烁：“感知参照物……或许有一个。”

他抬起右臂，指向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仔细感知那片区域的能量流动……不是灵气，是更本源的虚空能量和空间波纹。”

苏婉儿依言，将星辰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屏息凝神，仔细感受。

起初，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片虚无。

但渐渐地，在她全神贯注之下，那绝对黑暗的“画布”上，似乎真的浮现出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水纹般的波动。这些波动混乱而微弱，仿佛微风拂过湖面留下的涟漪，难以捉摸。

“感受到了……很微弱……很混乱……”苏婉儿不确定地说道。

“集中注意力，忽略那些杂乱波纹，寻找其中相对稳定的‘流向’。”林默的声音如同最耐心的导师，引导着她，“就像在混乱的河流中，寻找底层那相对稳定的暗流。”

苏婉儿再次尝试，精神高度集中，忽略那些杂乱无章的细微涟漪，感知力如同细腻的网，缓缓撒入虚空。

这一次，她终于捕捉到了！

在那一片混沌的波动之下，确实存在着几股极其微弱、但却相对稳定、朝着特定方向缓慢“流淌”的虚空能量流！它们如同隐藏在狂风中的丝线，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

“找到了！那边！有一股流向相对稳定！”苏婉儿惊喜地指向左前方某个方向。

“很好。”林默眼中离火锁定她所指的方向，“虚空并非绝对静止，这些能量流是远古大战、星辰崩灭、或者大型天体运动残留的痕迹。虽然微弱，但足以作为参照。结合星路图中关于‘空间褶皱区’入口的能量流向描述……我们大概在这个方位。”

他一边说，一边在空中用寂灭能量勾勒出那幅星路图的局部，并在某个点做了一个标记。

“接下来，需要计算传送方位、距离和所需的能量。”林默继续道，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第一个目标，是星路图上标注的第一个‘空间褶皱区’边缘的缓冲带。距离……根据星图比例和虚空能量流速度估算，大约需要跨越七百万里的虚空。”

“七百万里……”苏婉儿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如此遥远的距离，传送需要的能量将是天文数字！我们哪里还有那么多能量？”

之前启动短距离传送，几乎耗尽了星狩晶核内那危险平衡的能量，此刻晶核光芒黯淡，裂痕似乎又加深了一些，显然无法再次使用。而她和林默的状态，也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能量输出。

“常规方法自然不行。”林默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颗布满裂痕的星狩晶核上，“需要借力。利用虚空本身存在的能量流，进行超远距离跳跃。”

“借力？怎么做？”苏婉儿疑惑道。

“看到那条相对稳定的能量流了吗？”林默指向苏婉儿刚才辨认出的方向，“它的流速虽然缓慢，但因其稳定，内部蕴含的动能总量其实相当庞大。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完全靠自己能量进行传送，而是……制造一个‘入口’，一个‘通道’，让我们自身融入这股能量流，被它‘携带’着前进，在预定地点再制造一个‘出口’，脱离出来。”

他顿了顿，详细解释：“过程大致分为三步。第一，需要在这股能量流上，强行撕开一个极其微小、但足够我们通过的‘空间入口’。第二，在传送过程中，必须维持一个稳定的微型护盾，保护我们不被能量流同化或撕碎。第三，在预定坐标点，精准地再次撕开空间，脱离出来。”

“这……这太冒险了！”苏婉儿听得心惊肉跳，“撕开空间入口和出口，需要极其精准的力量和对空间法则的理解，稍有不慎，我们就会被卷入未知的空间乱流甚至空间夹缝，死无全尸！而且维持护盾穿越能量流，对能量的消耗和掌控力要求极高！”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林默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风险与收益并存。只要计算足够精确，操作足够稳定，我们不仅能节省绝大部分能量，还能大大缩短赶路时间。”

“计算……谁来计算？如此复杂的空间坐标和能量公式……”苏婉儿看向林默那残破的身躯和微弱的魂火，充满了担忧。

“我来。”林默的回答简单直接。他眼中混沌离火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之前吸收的那一丝星狩晶核的平衡能量被彻底激发，辅助寂灭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无数复杂无比的空间坐标、能量公式、流速变量、风险参数……如同浩瀚的星河在他冰冷的意识中流淌、计算、推演！他的骸骨身躯微微颤抖，魂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但他眼中的离火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冰冷！

苏婉儿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只能紧张地看着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这绝对寂静的虚空中，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林默眼中爆闪的离火缓缓平息下来，变得极度内敛和深邃。

“……计算完成。”他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入口坐标、出口坐标、能量注入节点、护盾维持频率、时空偏差修正值……全部确定。”

他看向苏婉儿：“接下来，需要你我配合。撕开入口和出口，由我主导，但需要你的星辰之力进行空间锚定和坐标校准，确保出口精准。维持护盾，需要你我共同输出能量，我的寂灭之力构筑主体，你的星辰之力进行内部稳定和缓冲。”

“我明白了！”苏婉儿重重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必须成功。

“开始吧。首先，锁定那条能量流，注入锚定星标。”林默指令清晰。

苏婉儿立刻抬手，指尖星辰之力凝聚，按照林默计算出的坐标，小心翼翼地将一点微弱的星辰光斑，如同发射鱼叉般，射入那条无形的虚空能量流之中。

光斑融入能量流，微微一闪，如同灯塔般提供了清晰的坐标。

“很好。保持星标感应。”林默上前一步，站在石板边缘，右臂骨缓缓抬起，那枚布满裂痕的星狩晶核再次出现在他指尖。

这一次，他并未直接激发晶核的能量，而是以自身寂灭道种为引，极其精妙地引导着晶核内部那危险的平衡能量，如同操控一把无比锋利却又易碎的手术刀，缓缓点向前方虚空某处——那个计算出的入口节点！

“裂！”

随着他一声冰冷的低喝！

嗤啦！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前方的黑暗虚空，竟然真的被那凝聚到极致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长约三尺、不断扭曲闪烁的、暗红色的空间裂缝！

裂缝内部，不再是黑暗，而是那条被锚定的、如同奔腾熔岩般汹涌澎湃的虚空能量流！恐怖的能量气息从中泄露出来，让苏婉儿感到一阵心悸！

“就是现在！进去！”林默低喝，一把抓住苏婉儿的手臂，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那道裂缝之中！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裂缝的刹那，林默反手一挥，寂灭能量扫过，那道空间裂缝瞬间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冰冷的悬浮石板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