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70章 残躯入瓮，暗市藏锋

黑暗。粘稠、冰冷、仿佛凝固了万载岁月的黑暗，包裹着每一寸感知。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沉入无底深渊、永恒下坠的错觉。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绝对的虚无中飘摇，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主…人…”

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意念，如同游丝，断断续续地在灵魂深处响起。是离火剑灵。它的呼唤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濒临消散的恐惧。

“…火…灭…了…种…碎…了…我…们…死…了…吗…”

这声音，成了这永恒黑暗里唯一的锚点。

林默的意识被这丝微弱的呼唤一点点拖拽回来。剧痛如同苏醒的亿万毒虫，瞬间啃噬遍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寸焦黑的皮肉都在发出灼烧的哀嚎。丹田内，那新生的混沌道基气旋近乎停滞，黯淡无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微弱的旋转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刺痛。经脉更是如同被烧毁的枯藤，寸寸断裂，干涸枯竭。

更可怕的是神魂的虚弱。引爆万劫剑种雏形、强行吞噬剑冢核心狂暴能量的反噬，几乎将他的灵魂撕裂、焚尽。此刻的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念头，都如同搬动一座大山般艰难。

“…薪…火…未…尽…” 林默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回应着离火剑灵。这意念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向死而生的执拗。

他艰难地凝聚起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神念，内视己身。

惨不忍睹。

身体如同一块被天雷地火反复蹂躏过的焦炭，布满了深可见骨的裂痕和灼烧的痕迹。暗金色的骨骼暴露在外多处，虽然依旧坚硬，却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最严重的是左臂和右腿，骨骼扭曲变形，几乎彻底断裂。胸前更是血肉模糊，被叶凌风道韵冲击和剑冢能量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焦黑的边缘隐隐透着死气。

丹田气海，一片死寂的灰暗。混沌道基气旋缩成了拳头大小，旋转得异常缓慢，灰暗的气旋核心中，那点象征新生的暗金星芒几乎熄灭。气旋表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每一次微弱的转动，都有丝丝缕缕的混沌源气逸散出来，如同生命在无声流逝。

唯有识海深处，那枚由兽皮卷古篆烙印的“薪火剑印”，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守护着他最后一点灵台清明，艰难地抵抗着无边痛苦和死亡的诱惑。

“…爬…出…去…” 林默的意念如同垂死野兽的低吼，锁定了离火剑灵微弱意念的方向。

他集中了所有残存的意志力，驱动那具如同破烂傀儡般的身体。焦黑碳化、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极其艰难地、一寸一寸地挪动着。指甲在粗糙的岩石上刮擦、崩裂，留下模糊的血痕和焦黑的碎屑。

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让他意识阵阵模糊，几乎昏厥。但他死死咬着牙如果那焦黑的牙床还能称之为牙，依靠着识海中那点“薪火不灭”的微弱光芒，强行支撑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冷坚硬的金属触感——离火剑的残骸。

剑柄入手，一片死寂的冰凉。曾经凶戾滔天、渴望饮血的剑灵，此刻意念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剑身几乎彻底断裂，只余下靠近剑柄的短短一截，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暗金色的雷纹彻底黯淡，剑柄末端那象征吞噬的火焰漩涡凹坑一片焦黑。

离火剑灵意念传来，带着无尽的哀伤和虚弱：“…主…人…剑…断…了…火…灭…了…我…没…用…”

林默意念艰难回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没…死…就…有…希…望…火…会…再…燃…”

他的手指继续摸索着。在离火剑残骸旁边，触碰到几片冰冷而坚韧的碎片。是兽皮卷！那枚指引他领悟《薪尽剑鸣诀》、陪伴他走过矿道绝境的黑色兽皮卷，此刻也只剩下几片巴掌大的残片，边缘焦糊卷曲，上面残留着“火传”、“剑鸣”等残缺的古篆，散发着微弱却依旧坚韧的剑意。

林默将这几片残片，连同离火剑残骸，紧紧攥在焦黑的手中。这冰冷的触感，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慰藉和支撑。

“…找…火…莲…找…叶…狗…报…仇…” 复仇的执念，如同最后的燃料，支撑着他残破的身躯。他挣扎着，用离火剑残骸和兽皮碎片支撑地面，试图撑起身体。

“嘎吱…噗！” 左臂断裂的骨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再次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片焦黑的尘埃。

离火剑灵意念传来惊恐：“…主…人！…别…动…了…会…死…”

就在林默几乎彻底绝望，意识即将被剧痛和黑暗吞没之时——

“哒…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打破了这死寂空间的绝对沉默。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瞬间绷紧！是叶家的人追来了？还是秘境中的其他修士？以他现在的状态，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凡人，都能轻易结束他的性命！

他死死屏住呼吸，将残存的意念收敛到极致，身体如同真正的焦炭般一动不动，连离火剑残骸和兽皮碎片都紧紧压在身下。唯有识海中那点“薪火剑印”的光芒，顽强地亮着，如同最警惕的眼睛。

脚步声在距离他不远处停下。一股混合着浓烈草药味、陈年汗渍和某种奇异金属锈蚀气息的味道飘了过来。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破锣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惊讶和浓浓的市井气：

“哎哟喂！这鬼地方塌得跟烂菜窖似的，还能喘气的没几个了…咦？这黑乎乎一坨是啥？烧焦的树墩子？不像啊…”

脚步声靠近，伴随着一阵翻动碎石瓦砾的窸窣声。

“嗬！是个人！烧得跟炭似的！啧啧，真够惨的…胳膊腿都断了…胸口还开了个窟窿…这都没死透？命比地沟里的臭虫还硬啊！”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和污垢的大手，带着浓烈的草药和金属混合气味，毫不客气地扒拉了一下林默焦黑的身体，似乎在检查死活。

林默强忍着剧痛和屈辱，依旧一动不动，如同死物。心中却警铃大作：“不是叶家的人…这气息…像是…市井之徒？”

沙哑声音带着点嫌弃，又有点好奇：“嘿！手里还攥着东西？破铁片？烂皮子？都烧成这样了还当宝贝？真是个穷鬼加疯子…嗯？”

那粗糙的手指，似乎触碰到了林默紧握的兽皮卷残片上。

“这皮子…” 沙哑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有点门道啊…这上面的鬼画符…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个老不死的破仓库里见过类似的玩意儿…”

他用力掰开林默焦黑僵硬的手指，将那几片兽皮卷残片和离火剑残骸扯了出来。

离火剑灵意念传来微弱的抗拒：“…别…碰…主…人…的…”

沙哑声音掂量着离火剑残骸，又摩挲着兽皮残片，啧啧称奇：“这破铁片…沉得邪乎…还有股子…说不出的凶气？虽然废了…但这材质…啧啧，拿回去融了打把菜刀，说不定比老张头那祖传的还快！这烂皮子…嗯…这纹路…这手感…像是‘古战场’那边流出来的‘葬皮’？值点小钱…”

他似乎对林默的死活毫不在意，反而对这两件“破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喂！黑炭头！死了没？没死透就吱一声！” 沙哑声音提高了音量，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林默断裂的左臂。

剧痛让林默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呻吟：“呃…”

沙哑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怪笑起来：“嗬！还真没死透！命是真硬！行，算你小子走运，撞上我‘老鬼头’了！这年头，像你这样命硬又穷得叮当响的破烂货，最适合扔进‘八荒城’的‘万尸坑’里当饵料了！运气好能换半壶‘烧魂酒’呢！”

老鬼头？八荒城？万尸坑？烧魂酒？这些陌生的名词让林默心头一沉。听起来绝非善地！

沙哑声音自顾自说着，似乎在盘算：“不过嘛…看你手里这俩破烂有点意思…说不定能多卖几个‘血晶’？算了算了，蚊子腿也是肉！老鬼头我今天就发发善心，捡你个破烂回去！”

话音未落，林默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抓住，像拖一袋垃圾一样，粗暴地拖拽起来！

“呃啊——！” 断裂的骨骼被拉扯，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眼前彻底一黑，残存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昏迷前最后的感知，是身体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被拖行的摩擦感，是老鬼头身上那浓烈的草药和金属锈蚀味，以及那沙哑声音哼着的、不成调的俚俗小曲。

不知过了多久。

“…水…给…我…水…” 干裂灼痛的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林默的意识在极度的干渴中艰难地苏醒过来。

眼前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昏暗摇曳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草药味、汗臭味、霉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和污浊的市井气息。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身体依旧如同被拆散了重组，剧痛无处不在，但胸口那致命的伤口似乎被某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乎乎的草药糊糊粗暴地糊住了，暂时止住了流血。断裂的左臂和右腿也被几块粗糙的木板和肮脏的布条胡乱固定着，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极其狭小、低矮、肮脏的窝棚。墙壁是用各种破烂金属板和朽木拼凑而成，缝隙里塞着油腻的破布。棚顶挂着一盏昏黄摇曳的油灯，灯油散发着劣质的臭味。角落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破烂：生锈的刀剑碎片、断裂的兽骨、散发着异味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辨认不出材质的矿石和沾满污渍的兽皮。

窝棚的门是一块破旧的、画着狰狞鬼脸的厚木板，此刻紧闭着。

“哟？醒啦？命是真的大！灌了你三碗‘腐尸草’熬的吊命汤，阎王爷都不收你！” 沙哑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林默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那个自称“老鬼头”的人，正蹲在一个小火炉旁。火炉上架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里面咕嘟咕嘟煮着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粘稠液体。老鬼头身形佝偻，穿着一件油腻发亮、看不出原色的破袄，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刀刻，一双浑浊的小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市侩而精明的光芒。他手里正拿着一块破布，擦拭着林默的离火剑残骸和那几片兽皮卷碎片。

林默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这…是…哪…？”

老鬼头头也不抬，继续擦拭着离火剑残骸，啧啧有声：“哪？八荒城！混乱之都！法外之地！活人的地狱，死人的乐园！你这坨黑炭，现在就在这地狱最底层的耗子窝里——我老鬼头的‘藏锋阁’！” 他指了指这破烂窝棚，语气带着自嘲。

林默心中一凛：“…你…为…什…么…救…我？”

老鬼头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瞥了林默一眼：“救你？呸！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老子是看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你这身破骨头渣子，扔‘万尸坑’里喂‘食腐傀’，最多换半壶劣酒！但你手里这俩破烂…”

他举起离火剑残骸，对着油灯眯眼看了看：“这破铁片子，虽然废了，但这材质…啧啧，有点‘星核废金’的味道？还有点雷劈过的焦糊气？还有这凶性…虽然蔫了，但咬人肯定疼！是个好胚子！拿给‘黑炉坊’的老瘸子回炉，说不定能打出把好点的剔骨刀！”

他又拿起那几片兽皮卷残片，用手指捻了捻：“这烂皮子就更怪了…‘葬皮’的底子没错，但这上面的鬼画符…有点像‘古战场’深处那些断碑上的玩意儿？带着股子‘剑冢’的晦气…虽然残了，但懂行的老家伙们肯定喜欢！能换点好东西！”

离火剑灵意念传来微弱的愤怒：“…破…铁…片？…剔…骨…刀？…老…混…蛋…”

老鬼头似乎感觉到什么，狐疑地看了一眼离火剑残骸，又看看林默：“你小子…有点邪门。都烧成炭了，神魂还没散透？这破剑也邪性…算了，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既然醒了，两条路！”

他伸出两根脏兮兮的手指：

“第一条：老老实实当老子的‘活货’。等你骨头长好点，就把你扔进‘万尸坑’当饵料，引那些没脑子的食腐傀上来，老子在后面捡便宜！运气好能弄点值钱的‘傀核’！当然，进去九死一生，死了算你倒霉，活着出来…分你一成！”

“第二条：” 老鬼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指着离火剑残骸和兽皮碎片：“把你这两件‘破烂’的来历，还有你怎么搞成这样的，老老实实告诉老子！如果消息够劲爆，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老子发善心，给你弄点好药，让你死得慢点！”

林默沉默片刻，焦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我…选…第…三…条…”

老鬼头一愣，随即怪笑起来：“第三条？哈哈哈！小子，你以为这是菜市场讨价还价？就你这副鬼样子，还能有第三条路？”

林默艰难地抬起还能勉强动弹的右手，指向角落里一堆破烂中，一块不起眼的、沾满油污的暗红色矿石碎片，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那…块…‘地…火…熔…心…石’…边…角…料…里…面…藏…着…东…西…比…我…的…破…烂…值…钱…”

老鬼头浑浊的小眼睛猛地一缩！他顺着林默的手指看去，那堆破烂里确实有几块他前几天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废弃的“地火熔心石”边角料，黑乎乎脏兮兮，毫不起眼。

老鬼头狐疑地盯着林默，又看看那堆石头，声音带着警惕：“小子，耍花样？那破石头老子检查过八百遍了！就是废料！”

林默闭上眼，不再说话，只是用残存的意念，艰难地引动识海中那点“薪火剑印”的微光，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锋锐剑意，遥遥指向那块暗红矿石碎片中一个极其细微的凸起处。

“铮…”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错觉般的剑鸣，在窝棚内响起！

老鬼头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扑到那堆破烂旁，抓起那块暗红矿石碎片，脏兮兮的手指颤抖着，精准地抠向林默意念指向的那个细微凸起！

“咔嚓！” 一声轻响。一小块暗红色的石皮被剥落，露出里面一点鸽子卵大小、散发着温润暗红光泽、内部仿佛有熔岩流淌的…晶核碎片！

一股精纯、灼热、却又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微弱火行本源之力，瞬间弥漫开来！虽然极其稀薄，却让窝棚内污浊的空气都为之一清！

老鬼头死死攥着那枚暗红晶核碎片，枯槁的脸上肌肉疯狂抽搐，那是极致的震惊和贪婪！声音都变了调：“…地…地火…精粹…核心…碎片？！这…这他娘的是炼制顶级火系法宝的核心材料啊！虽然碎了…但…但至少值…值五十…不！一百上品灵石！小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猛地转头，如同饿狼般盯着草堆上焦黑的林默，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探究欲！

林默迎着他贪婪而震惊的目光，焦黑的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声音依旧嘶哑：“…现…在…有…第…三…条…路…了…吗？”

老鬼头看着林默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又看看手中价值连城的晶核碎片，脸上的贪婪和惊疑剧烈变幻。最终，他猛地将晶核碎片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浑浊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重新蹲回火炉旁，拿起勺子搅动着瓦罐里腥臭的墨绿液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市侩，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嘿…嘿嘿…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黑炭头，你这条命…现在值钱了！老子改主意了！”

他舀起一勺墨绿色的粘稠汤汁，粗暴地递到林默嘴边，腥臭扑鼻。

“喝了这碗‘腐尸续命汤’！给老子吊住这口气！然后…” 老鬼头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市井特有的狡黠和一丝疯狂：“…把你肚子里的货，一点不剩地倒出来！特别是关于这‘地火精粹’碎片的事！还有你怎么认识这玩意儿的！敢有半句假话…”

他指了指窝棚角落里一个散发着恶臭、爬满蛆虫的破木桶，阴森森地笑道：“…老子就把你剩下的零件剁碎了，扔进去喂蛆！”

林默看着那腥臭的汤汁，没有任何犹豫，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 腐尸草熬制的汤汁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苦和剧痛灼烧着喉咙，但他如同饮下琼浆玉液，一滴不剩地吞咽下去。一股混合着麻痹和微弱生机的热流在体内散开，暂时压下了部分剧痛。

“…好…” 他嘶哑地应道。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恢复力量，只要能复仇…这腐尸汤，算得了什么？

老鬼头满意地看着林默喝下汤汁，浑浊的眼睛里精光更盛。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这就对了！识时务！现在，告诉老子！你这身伤，还有这地火精粹碎片…是不是跟‘天风秘境’那场塌天大祸有关？老子可听说了，几天前天风秘境深处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半个‘断魂崖’都塌了！空间乱流撕得到处都是口子！死了不少人！连叶家那个金丹少主都灰头土脸地出来了，听说还受了点伤？是不是你干的？！”

林默心中剧震！叶凌风受伤了？引爆剑冢，终究还是伤到了他！一股快意混合着更深的恨意涌上心头！但他脸上依旧一片焦黑的死寂。

林默沉默片刻，嘶哑开口，半真半假：“…是叶家追杀我，争夺地心火莲，引爆了古修洞府的禁制，我被卷入空间乱流，这碎片是在废墟里捡到的…”

他隐去了万剑坟冢和万劫剑种的核心秘密，只将矛头指向叶家争夺火莲引发的灾难。

老鬼头听得眼睛发亮，唾沫横飞：“嘿！果然！老子就说！叶家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抢宝贝，什么事干不出来！引爆古修洞府？够狠！你小子能从空间乱流里爬出来，还捡到这种宝贝…啧啧，命是真硬！”

他搓着手，兴奋地在狭小的窝棚里踱步：“发了！发了！这消息，加上这碎片…卖给‘暗影阁’或者‘血鹫会’，绝对能敲一大笔！特别是关于叶凌风受伤的消息…嘿嘿，八荒城里想踩叶家一脚的人可不少！”

他猛地停下，盯着林默，眼神灼热：“小子！想不想活命？想不想报仇？”

林默焦黑的瞳孔深处，暗金色的火焰无声燃烧：“…想…”

老鬼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好！老子就给你个机会！三天后，‘八荒城’地下‘黑骨坊市’有一场大拍卖！压轴的，据说是从天风秘境流出来的…一颗完整的地心火莲子！”

如同惊雷在林默耳边炸响！火莲子！他修复道基、重燃离火的关键之物！

“火莲子？！” 林默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嘶哑。

老鬼头压低声音，带着蛊惑：“没错！就是那玩意儿！现在整个八荒城都传疯了！听说叶家的人也在暗中追查，想把流出来的火莲子都收回去！但黑骨坊市背后是‘骸骨魔尊’，叶家也不敢明着乱来！这是你的机会！”

他指着林默：“老子把你这两件破烂和地火精粹碎片的消息放出去，再添油加醋把你被叶家追杀、引爆洞府的‘英勇事迹’宣扬一番！肯定能吸引不少对叶家不满、或者对古修洞府感兴趣的冤大头！卖的钱，足够老子给你弄点真正的‘黑玉断续膏’和‘养魂散’，吊住你的小命！”

“至于你…” 老鬼头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市侩的精光和一丝疯狂：“…等你能动了，老子想办法把你弄进拍卖会！能不能抢到火莲子，看你自己的造化！抢到了，算你本事！抢不到，死在里头，也算给你个报仇的机会！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大的？”

窝棚内，油灯昏黄的光线摇曳不定，映照着老鬼头市侩而疯狂的脸，和林默焦黑身躯下无声燃烧的复仇之火。

林默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体内腐尸草汤带来的微弱生机和深入骨髓的剧痛，再睁开时，那双焦黑眼眶下的暗金瞳孔，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唯有最深处，一点名为“火莲子”的星火在疯狂跳动。

“…好…”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锈蚀的刀锋摩擦，斩钉截铁。

“黑骨坊市，火莲子我要了…”

离火剑灵残骸在他手中，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仿佛沉眠的凶兽，嗅到了复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