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1章 玉佩生辉

青石镇后山，峭壁如刀削斧劈，直插灰蒙蒙的天际。清晨的薄雾缠绕着嶙峋怪石，湿冷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十五岁的林默，像一只壁虎般紧贴在陡峭的崖壁上，粗布麻衣被露水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单薄却异常结实的脊背上。他腰间缠着几股拧紧的坚韧老藤，双脚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岩缝里微小的落脚点，手指因为用力攀爬而指节发白。

“呼…呼…”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冰冷的岩石上，凝成淡淡的白雾。他抬头望向更高处，目光锁定在几株扎根于石缝中、叶片呈锯齿状、边缘泛着奇异暗金光泽的草药上——暗金草，青石镇坊市里能卖出好价钱的低阶灵草，也是他换取修炼资源的主要来源。

“默哥！默哥！”一个粗犷中带着焦急的声音，从下方相对平缓的坡地传来。一个敦实黝黑的少年，王大石，正仰着头，双手拢在嘴边，脸上满是担忧，“太高了！那几株草不要也罢！快下来！太险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稳住有些酸麻的手臂，低头向下望去。王大石的身影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大石！别嚷！惊走了石缝里的金线貂，咱俩这趟就白跑了！” 林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薄雾，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这点高度算什么？等我采了这几株暗金草，换的灵石够咱俩用上小半月！流云宗开山门的日子快到了，不多攒点本钱，连初试的盘缠都凑不齐！”

王大石急得直跺脚：“那流云宗三年才开一次山门，收徒严苛得吓人！青石镇多少年没出一个能进外门的了？默哥，咱踏踏实实采药，将来在镇上开个小药铺，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非得去碰那仙缘？听说那仙门里头，比这悬崖还险！”

林默眼神一凝，手指更用力地抠进冰冷的石缝，指腹传来粗糙的刺痛感。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重新投向那几株在微风中摇曳的暗金草，仿佛那就是他心中那道遥不可及的仙门。

“安稳？” 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不甘，“爹娘走得不明不白，留我一个守着那间破屋。这青石镇，抬头是这巴掌大的天，低头是黄土里刨食的日子…我不甘心！大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出去闯闯，不试试那登天的路，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就算…就算摔下来，也比一辈子困死在这山沟沟里强！”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是对王大石，也是对自己说：“别废话了！看好下面，别让畜生惊扰了金线貂的老巢！我去去就回！”

不再理会下方王大石焦急的呼喊，林默咬紧牙关，手脚并用，继续向着那几株暗金草攀去。每一次移动都小心翼翼，碎石簌簌落下。终于，他够到了那处狭窄的石缝。他屏住呼吸，左手死死扣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右手灵巧而稳定地探出，避开锯齿状的叶片，精准地捏住暗金草的根部，手腕一抖，连带着一小块包裹着根须的泥土，将其完整地拔了出来。一股淡淡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药香弥漫开来。

“成了！” 林默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将这株品相极佳的暗金草放入背后的药篓。他如法炮制，又顺利采到了另外两株。药篓里沉甸甸的收获感，稍稍驱散了攀爬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迷茫。

就在他准备松一口气，寻找下撤的路线时，眼角余光瞥到石缝最深处，紧贴着潮湿岩壁的地方，似乎有一抹极其黯淡、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温润光泽。那位置极其隐蔽，若非采药时身体紧贴岩壁，角度刁钻，根本无从发现。

“咦？那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他再次探出手臂，指尖艰难地触碰到了那个硬物。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平心神躁动的温润感。他用力一抠，一块婴儿拳头大小、形状不甚规则的古朴玉佩被挖了出来。

玉佩入手沉重，质地非金非玉，色泽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坑坑洼洼。唯有中心处，似乎有一点极其细微的、如同凝固的混沌星云般的光点在极其缓慢地旋转，若不细看，几乎以为是污渍。

“一块破石头？” 林默有些失望，掂量了一下，感觉除了沉点，并无特异之处。他正想随手丢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中心一点微弱的混沌光点吸引。那光点似乎随着他的注视，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用拇指摩挲过那混沌光点所在的位置。

嗡——！

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酥麻感！紧接着，那灰扑扑的玉佩骤然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吸力！林默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掌心一痛，那玉佩竟如同有生命般，瞬间融化，化作一道混沌氤氲的气流，顺着他手臂的经脉，猛地钻入体内！

“啊！” 林默惊叫一声，身体瞬间僵硬，差点从悬崖上失手跌落！一股难以形容的、既冰冷又灼热、既沉重又轻灵的气息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

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透的衣衫。他像被钉在崖壁上一样，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着这股狂暴气息的冲刷。

“怎么回事？！那东西…钻进我身体里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这感觉，比听说过的走火入魔还要恐怖百倍！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股力量撕碎时，那狂暴的气息陡然一滞。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感从灵魂深处升起！

剧痛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崖间呼啸的风声，下方王大石愈发焦急的呼喊，远处林间鸟雀的振翅，甚至石壁上水珠缓缓滴落的细微声响，都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整个世界被骤然擦亮！更奇妙的是，周身空气中那些原本难以感知、飘渺无踪的“气”——灵气！此刻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吸引，丝丝缕缕，比平时活跃了十倍不止，自发地、欢快地朝着他的身体毛孔钻入！虽然微弱，但这股自发引气的速度，远超他平日刻意运转粗浅心法时的效果！

“山石无言藏古秘…” 林默心神剧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这句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甚至残留着一丝灼痛感的掌心，又感受着体内那股渐渐平息、却仿佛在缓慢滋养改造他身体的混沌气流，以及周身活跃的灵气，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这…这玉佩…是宝贝？！天大的机缘？！”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带着无匹的威势，撕裂了青石镇上方的宁静！

林默和王大石同时骇然抬头。

只见一道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自遥远的天际瞬息而至！那竟是一艘通体由某种青色灵木打造、线条流畅、散发着蒙蒙青光的巨大飞舟！飞舟两侧，隐约可见玄奥的符文流转，舟身雕刻着繁复而威严的云纹图案，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巨石，轰然降临在这小小的青石镇上空！

飞舟并未停留，只是在高空略一停顿，似乎在确认方位，便化作一道青色长虹，朝着流云宗所在的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只在原地留下一圈缓缓扩散的空气涟漪。

“我的老天爷…” 王大石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敬畏和恐惧交织的神情，“是…是仙人的法宝！飞…飞舟！比镇长老爷的马车气派一万倍！这…这得是什么境界的大人物啊？”

林默也感到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巨大压迫感，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抓住岩壁，指甲深深嵌入石缝，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在那种无形的威压下软倒。

飞舟虽快，但在它掠过青石镇上空、尤其是经过林默头顶那片区域时，林默体内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混沌气流，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地悸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起一丝涟漪。而飞舟舟首，一个负手而立、身着流云纹饰月白锦袍的年轻身影，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倨傲与冷漠，正是叶家少主叶凌风。他腰间悬挂的一枚温润古玉，在飞舟掠过青石镇上空的刹那，也极其隐晦地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白芒，随即敛去。

叶凌风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神识下意识地扫过下方那片贫瘠的山峦，只看到几个蝼蚁般的凡人和一个挂在崖壁上采药的瘦弱少年，并无任何值得注意的灵气波动。

“错觉么…” 他低语一声，声音清冷，随即不再关注。飞舟速度再增，瞬间消失在天际。

下方的悬崖上，林默体内的混沌气流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丝悸动从未发生。但他心中，却被那艘横贯天际、代表着无上力量与地位的飞舟，深深震撼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神秘气流带来的细微变化，以及前所未有的清晰感知。悬崖的寒风依旧凛冽，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眼中骤然点燃的、炽热无比的火焰。

那是对力量的渴望，对更高天空的向往！

“一线微光破迷途…” 林默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破开迷雾般的坚定。他小心翼翼地松开紧抠岩石的手，开始寻找更稳妥的下撤路径。药篓里的暗金草沉甸甸的，而他的心头，却装着比这草药珍贵万倍的、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混沌之光。前路是悬崖峭壁，亦是通天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