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霁,天空如洗,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为冰封的世界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私塾庭院中,梅树上的残雪随风飘落,似一场无声的花雨,纯净而短暂。
苏明远立于庭中,看着迎面而来的十余名新学童,心中既欣喜又忐忑。自从他独特的教学方法传开后,学生人数迅速增加,甚至吸引了县城几户名门望族之子。今日正是开学礼之日,这些学童将首次行拜师礼,而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这古老仪式的细节知之甚少。
先生,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助教刘亮匆匆跑来,低声报告,学生及家长已全部到齐,就等先生主持开学礼了。
苏明远微微颔首,强自镇定地整了整衣冠。前日他曾向刘亮请教开学礼的程序,还特意翻阅了前身留下的笔记,但背诵与实践相差甚远,心中难免忐忑。
孔子曰:不学礼,无以立。今日开学礼,正是教导诸生礼仪之始。他轻声自语,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走入正厅,只见两侧站满了家长,中间一排排跪坐着穿着整齐的学童,年龄从六岁到十五岁不等。他们个个正襟危坐,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敬畏。苏明远顿感一股无形的压力——在这个以礼为本的时代,任何礼仪环节的差错都可能引来非议。
肃静。他走上讲台,声音温和而坚定,今日乃开学之日,诸生当明礼数、知廉耻,方可入私塾修业。
刘亮手持戒尺,立于一旁:诸生听令,行拜师礼!
学童们整齐地叩首三次,口中念道:弟子某某,拜见先生。恳请先生教导,弟子必勤学不辍,敬师重道,不负先生厚望。
这一幕让苏明远内心震撼。在现代,师生关系早已平等化,哪还有这种跪拜之礼?然而,面对这些虔诚的学童,他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免礼,平身。他按照刘亮教的程序回应,然后正色道,为师今日接纳诸位为学生,必当尽心教导。然学问之道,贵在持之以恒,诸生须知勤勉为先,礼仪为本。
一番开场白后,便是点名册拜程序。每个学生依次上前,由家长奉上束修(学费)和礼品,然后先生赐予学童一支毛笔,象征着传道授业的开始。
当轮到那位商人家的女童时,苏明远注意到诸多家长交头接耳,眼中流露出不解甚至不满。在古代,女子很少正式入私塾学习,这位商人的做法确实打破了常规。
女子入学,于理不合。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忽然出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苏先生虽是开明之人,但此举恐有违祖制。
话音刚落,厅内一片寂静。那女童低着头,面露羞愧,她的母亲吴氏则神情凝重,双手微微颤抖。
苏明远心中一凛,知道这是一场关乎原则的挑战。在现代,男女平等受教育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在这个时代,这却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敢问这位老爷尊姓大名?他沉声问道。
在下李通,乃县城布行东家。男子高声回答,家有一子今日入学,不愿与女子同窗。
苏明远温和地笑了笑,目光却坚定无比:李东家所言极是,古来确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说。然孔子曰有教无类,并未言教不及女子。古代亦有班昭、蔡文姬等才女传世,岂非因受教而成?
李通一时语塞,但仍不甘示弱:先生所言虽有理,但传统礼法......
礼之本意,乃敬人敬事,岂是束缚人性之枷锁?苏明远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况且商贾之家,女子识字算数,有助家业。若李东家不愿令郎与女童同窗,亦可另择他处。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让厅内再次寂静。许多家长神情复杂,既惊讶于苏明远的大胆言论,又隐约认同他的观点。李通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危机暂时解除,拜师礼继续进行。但苏明远知道,他刚才的表态已经在这个保守的环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或将扩散。
礼毕,众家长离去,刘亮忧心忡忡地走到苏明远身边:先生刚才的言论恐怕会引起非议。女子入学本就不合常规,先生又公然为之辩护,怕是会得罪一些守旧之人。
亮兄多虑了。苏明远淡然一笑,心中却是一阵苦涩,教育之道,当有教无类。那女童聪慧好学,何以因性别而被拒之门外?
先生心怀天下,学生敬佩。刘亮叹息道,只是这世道......
世道可变,人心难移。苏明远轻声道,目光投向窗外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雪景,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在这微小的一隅,点亮一盏灯罢了。
刘亮默然,眼中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
开学第一课,苏明远决定教授学生基本礼仪。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礼仪不仅是一种形式,更是一种生存之道。
礼有五经:吉、凶、军、宾、嘉。今日先讲日常起居之礼。他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每一个专注的面庞,诸生早起,当先敬父母,后敬师长,再与同窗相见,皆当行礼。行礼时,当目视对方,上身微倾,态度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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