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仿佛安装了一个无形的静音屏障。敲击键盘的嗒嗒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甚至呼吸声,都被某种极致的专注所吸收、淡化。李立和赵晴的眼球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撑开,长时间聚焦在屏幕上跳跃的代码和公式上,使得他们视线边缘的世界微微扭曲、模糊。他们的太阳穴处能看到血管轻微的搏动,额角和鼻翼两侧渗出细密的油汗,在屏幕冷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
来自龙腾的“燧石”算法,像一把沉重却无比锋利的钥匙,强行撬开了那扇将他们阻挡已久的技术壁垒之门。门后并非坦途,而是一个更加复杂、精密、充满未知挑战的全新世界。每一次艰难的推进,都伴随着脑力近乎燃烧的消耗和突破后的短暂狂喜,循环往复,将他们的精神绷紧到了极限。
陈默的状态更为糟糕。他不再进行精细的引导,但那持续维持的【强度微调】,如同在他本就枯竭的精神河床上又架设了一台持续抽水的泵。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实验室新粉刷的墙壁,嘴唇干燥起皮,眼下是浓重的青黑阴影。他必须将身体的绝大部分重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能勉强维持站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难以言喻的涩痛。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两个学生思维火花剧烈摩擦时产生的、几乎灼热的精神辐射,这感知本身也加剧着他的负担。
刘教授早已离开,走时依旧兴奋地念叨着那些“有意思的数学”。而那个被称为“小王”的年轻人,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依旧沉默地立在角落的阴影里,只有偶尔极其细微地调整一下站姿,证明着他的存在。他带来的那些设备安静地工作着,实验室里的无线信号被彻底屏蔽,所有数据传输都经由那个特制的“路由器”进行着某种加密和过滤,带来一种诡异的、与世隔绝的静谧。
突然,李立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僵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哽住的抽气声。
“不对……”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这个参数……迭代结果发散……模型要崩溃!”
屏幕上,一个构建到一半的模拟程序界面,代表数据稳定性的曲线如同失控的过山车,疯狂地上下窜动,最终猛地冲向无限大的红色区域,刺眼的警告提示瞬间覆盖了整个窗口。
几乎同时,赵晴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面前屏幕上正在渲染的传感器结构应力云图,在关键部位突然爆开一片代表极限危险的、刺目的猩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失败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还充满创造热度的实验室。高强度专注后骤然遭遇重挫带来的生理反应猛烈袭来,李立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反胃,不得不猛地用手撑住桌子,指关节用力到发白。赵晴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从脊椎蔓延开来,让她几乎要软倒在椅子上。
陈默的心脏也猛地一沉。但他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精力,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掰正,死死盯住那两个报错的界面。脑海中海量的知识碎片在系统本能的驱动下疯狂碰撞、筛选、重组……
“不是算法问题。”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锐利,“是边界!你们潜意识里还在用旧体系的物理边界去约束它!‘燧石’描述的是微观世界的概率云,不是宏观世界的刚性体!把约束条件里的极限容差值放大两个数量级!不,是彻底移除第七、第九项刚性边界假设!”
他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锤子砸在两人几乎停滞的思维上。
李立和赵晴猛地一震,如同被冷水泼面。他们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他们试图用旧世界的锁链,去束缚一个来自新世界的狂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两人惨白着脸,手指重新压上键盘,带着一种绝境逢生般的狠厉,按照陈默的指示疯狂修改参数和模型结构。
删除。重构。重算。
屏幕上的崩溃警告消失了。那条疯狂的数据曲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捋顺,虽然依旧剧烈波动,却稳稳地被限制在了一个全新的、广阔得多的框架之内!那片刺目的猩红色应力云图也骤然改变,危险的红色迅速褪去,转化为代表可承受范围的、流动的蓝色与绿色,结构变得清晰而稳定!
成功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如同电流般击穿了两人的身体。李立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一种脱力般的虚软感和极致的兴奋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手指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赵晴闭上眼,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下来,眼眶周围难以控制地泛起一层湿润的热意。
陈默看着他们,看着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成就感驱散了失败的阴霾,一股深切的疲惫和同样强烈的欣慰感如同两只手,一只将他推向黑暗的深渊,另一只却将他牢牢拉住。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抵住墙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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