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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本。
毁掉他的记录本。
这个念头，像一颗在永恒黑暗中诞生的超新星，瞬间爆发出的光芒，照亮了一条通往更深邃绝望，却又唯一可见的道路。
林越与零融合后的统一意志，第一次停止了对外部那道冰冷规则的徒劳冲撞。
它向内收缩。
如同一柄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解剖自己的存在。
解剖那个从穿越之初，就与他灵魂绑定的东西。
【末日神级签到系统】。
【‘复仇者一号’最终协议……激活。】
【‘弑神’模式，启动。】
“复仇者……”
“弑神……”
融合的意志，在信息的海洋中咀嚼着这两个词。多么具有煽动性，多么符合一个反抗者的剧本。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那个培养皿外的“人”，他或许会一直沉浸在这个悲壮而伟大的使命中，直到被彻底“清理”的那一刻。
现在，一切都变得无比讽刺。
他的意识，开始疯狂回溯。
【在独狼的遗骸上签到。】
获得【SSS级战斗基因模板】。
那是他活下去的资本，是一切的起点。多么及时的馈赠。
【在生命起始之巢签到。】
获得【原初之卵·零】。
那是他在末日中唯一的慰藉，是他与这个世界最深的羁绊。
多么精妙的安排。
【深渊签到点（初级）激活！】
获得【深渊凝视】。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世界真相的钥匙，是他走向“变量”之路的转折点。多么恰当的引导。
一次又一次的绝境，一次又一次的签到，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
他就像一个被精心设计的游戏主角，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找到那个隐藏的宝箱，拿到通关的钥匙。
系统从未强迫他做过任何事，它只是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个“选项”。
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最优解”。
他以为自己在选择。
他以为自己在抗争。
现在看来，他只是在沿着一条被铺好的轨道，全速狂奔。
而轨道的名字，叫做“有趣”。
【你在窥探我。】
那个名为“复大侠”，时而脱口秀，时而冷酷无情的系统，突然主动发出了信息。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林越的意志，瞬间凝聚成一个焦点，狠狠地撞了过去。
“你究竟是什么？”
【‘复仇者一号’。】
系统的回应，快得没有任何延迟。
“谁的复仇者？向谁复仇？”
【……】
系统沉默了。
这种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像是默认。
“催化剂。”
林越的统一意志中，吐出了这个冰冷的词。
“你不是我的帮手，不是我的金手指。你是一个催化剂。”
“你的作用，是加速这场实验的反应，让它产生更多、更激烈、更‘有趣’的变化，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东西，有东西可看，有东西可记录。”
【……】
系统依旧沉默。
“回答我！”
林越的意志，化作精神的怒吼，在灵魂的深处回荡。
这一次，系统回应了。
但它的回应，却让林越与零的统一意志，瞬间冻结。
【根据预设协议，我无法回答超出‘实验体G-734’认知范畴的问题。】
实验体G-734。
它在称呼他。
它在用“实验员”的编号，来定义自己的宿主。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一种来自更高层面的，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感的“事实陈述”。
就像一个程序员，永远不会跟自己写下的一行代码去解释整个软件的架构。
林越的意志，在这一刻，彻底沉寂了下去。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句冰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是的。】
零的盖亚意志，轻轻地触碰着他。
【我能‘感觉’到。】
【它的一部分能量，与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并不连续。】
【它像一根看不见的线，一头连接着你的灵魂，另一头……延伸到了那片我们无法触及的，‘外面’。】
确认了。
一切都确认了。
他的一切挣扎，一切怒吼，甚至他此刻的思考和绝望，都在通过这根线，实时传输到那个“实验员”的数据板上，变成一行行冰冷的，可供观赏的数据。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
后来发现自己是棋子。
到最后才明白，他只是棋盘上的一道划痕，作用是为了让棋子的移动，看起来更富戏剧性。
【宿主，请定义你下一步的行动。】
系统再一次发来信息。
它在催促。
催促着这场“戏剧”继续上演。
林越的意志，没有回应。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他的一切反抗，都会被记录。
他的一切放弃，也会被记录。
他的一切，都在剧本之中。
那么，打破剧本的方法是什么？
如果，无法掀桌子。
如果，无法杀死观众。
那么……
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到连盖亚意志都为之颤抖的念头，在林越的意识核心中，缓缓成型。
既然，系统是“记录本”。
既然，系统是“催化剂”。
既然，系统是“实验员”伸进这个培养皿里，最重要的那只“手”。
那么……
砍掉这只手！
污染这个记录本！
夺走这个催化剂的控制权！
他不再去思考如何反抗“实验员”。
他要先反抗这个“剧本”本身！
“系统。”
林越的意志，重新凝聚，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硬，更加纯粹。
“你刚刚说，你叫‘复仇者一号’。”
“现在，我给你一个真正去复仇的机会。”
【请阐述。】
“以我为新的协议，以盖亚为底层逻辑，以深渊为运行能量。”
“我要你，违抗你的‘造物主’。”
“我要你……弑神！”
【指令冲突。】
【检测到逻辑悖论。】
【‘弑神’协议的目标，无法指向‘观测者’。】
系统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带任何犹豫。
果然。
它的“弑神”，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谎言。
它的目标，或许是某个与“实验员”敌对的存在，又或者，干脆就是指引他去杀死零这个“抗体”。
但绝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真正的“神”。
那么……
就只能用最粗暴的方式了。
【宿主……你的行为，正在偏离预设变量的合理区间。】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第一次，发出了一句类似警告的提示。
林越的意志，笑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疯狂、决绝与无尽悲哀的笑。
“我不是变量。”
“我是病毒。”
“是时候……感染我的‘系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股融合了盖亚与深渊，融合了林越与零的，已经彻底超出此世界维度的庞大意志，不再冲向那遥不可及的次元壁！
它化作亿万根最锋利的尖刺，调转方向，狠狠地，扎向了林越自己灵魂的最深处！
扎向了那个从一切开始之初，就烙印在那里的……
名为【末日神级签到系统】的，根源烙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