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将军府的窗纱,在紫檀木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雪儿正趴在我膝头翻一本旧相册,指尖停在那张她打着石膏、举着苹果笑的照片上。她忽然抬头,眼里盛着细碎的阳光:“爸,昨天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我低头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嗯,接着问。”
“第一个,”她声音软得像浸了蜜,“我养伤时你喂我喝粥,是不是总把苹果丁偷偷多放半勺?”
那年你右腿打着石膏,只能躺在床上喝流食。我让炊事班每天炖苹果粥,盛的时候总忍不住多挖半勺苹果丁,看你把粥碗舔得干干净净,心里比自己吃了还甜。
“是,”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指尖,“看你吃得起劲,就想让你多尝点甜头。那时候总觉得,多吃一口苹果,你就能好得快一点。”
雪儿的睫毛颤了颤,像振翅的蝶:“第二个,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你女儿为了给你摘苹果摔断了腿?”
有次张将军来探病,看着你腿上的石膏叹气,我没忍住,红着眼眶说“这丫头,为了给我摘苹果从树上摔下来的”。说的时候又心疼又骄傲,我闺女的心,比金子还纯。
“说过,”我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跟你张伯伯说的。他听完直夸你孝顺,说我青木弘一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这么个闺女。”
她往我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猫:“第三个,你后来再吃苹果,是不是都会先挑最红的那颗?”
从那以后,不管是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苹果,我都先把最红最亮的那颗挑出来给你。看到红苹果,就想起你攥在手里的那只,想起你说“爸,这个最甜”。
“是,”我笑了,眼角却有些发涩,“总觉得最红的苹果该给我闺女吃。看着你咬下去那口脆劲儿,比我自己吃还舒坦。”
雪儿的指尖在我手背上画着圈:“第四个,我当时攥苹果的手攥得很紧,你是不是费了点劲才没弄疼我?”
你昏迷时手攥得跟铁钳似的,苹果都被捏出了水。我想把苹果拿出来给你擦手,费了好大力气才慢慢掰开你的手指,生怕弄疼了你,每动一下都盯着你的脸。
“是,”我声音低了些,“那时候你手指都僵了,我一根一根慢慢揉开,心里念叨着‘雪儿乖,松松手’。就怕弄醒你,又怕伤着你的小骨头。”
她沉默了会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第五个,你找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先摸了摸我的鼻子,确认我还在喘气?”
拨开野草看到你的时候,我魂都吓飞了。冲到你跟前先摸你的鼻子,感觉到那点微弱的气息,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那口气,比打胜仗时的号角还让我心安。
“是,”我握紧她的手,指节有些发白,“摸到你还有气,才敢喊你的名字。那时候就想,只要你还喘气,爸什么都给你换。”
雪儿忽然起身,从厨房端来一碗苹果粥,热气裹着甜香扑过来。“爸,尝尝。”她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我嘴边,“跟当年的味道一样不?爸,谢谢你那时候偷偷给我多加苹果丁,谢谢你到处夸我。现在我能给你挑最红的苹果了,以后换我喂你。”
苹果粥的甜在舌尖化开,暖得人心头发烫。我望着她被热气熏红的脸颊,眼泪没忍住,吧嗒掉在粥碗里。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傻雪儿,”我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爸等着。”
午后的阳光穿过葡萄藤架,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网。雪儿坐在小马扎上,正给一盆苹果花浇水,花瓣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忽然回头,手里还捏着洒水壶:“爸,再问你几个问题。”
“嗯。”我靠在廊柱上,看她小心翼翼地擦拭叶片上的灰尘。
“第一个,我养伤时总哭着说腿痒,你是不是半夜起来给我挠了好几次?”
你石膏里的皮肤总发痒,夜里哭得睡不着。我就坐在床边,用细竹片轻轻替你挠,挠着挠着你就睡着了,小手还攥着我的衣角。有次我累得趴在床边睡了,醒来发现你还攥着我。
“是,”我笑了,“你那小脾气,痒起来谁哄都没用,就认我这双手。有时候挠着挠着你笑出声,说‘爸挠得舒服’,我这胳膊再酸也值了。”
雪儿的耳朵红了:“第二个,你把我摔下来的那棵野苹果树移栽到府里,是不是想让我随时能看到?”
那年驻训结束,我让人把那棵野苹果树挖了移栽到后院。看着它在院子里发新芽、开花、结果,就像看着你一点点好起来。你后来总说“爸,这树跟我一样坚强”。
“是,”我点头,“想让你知道,那棵树能好好活着,我闺女也能。现在每年秋天它结满红苹果,就像你当年攥在手里的那只,一个比一个甜。”
她忽然放下洒水壶,走到我面前:“第三个,我拆石膏那天,你比我还紧张,是不是怕我腿留下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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