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夜市总是热闹的。红灯笼在海风里轻轻摇晃,烤肉的香气混着海蛎煎的鲜甜,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那天处理完公务,我难得提前下班,想着雪儿最近总念叨想吃夜市的糖画,便绕路去了趟夜市。
买完糖画,正要往回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旧书摊。昏黄的灯光下,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格外显眼——《如何更好地成为一名合格的女儿奴》。
我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见我盯着那本书,嘿嘿一笑:“小伙子,给闺女买的?这书灵得很,我家那小子照着做,现在跟他闺女好得穿一条裤子。”
我脸上一热,嘴上说着“随便看看”,手却诚实地拿起了书。翻开几页,里面的内容竟意外地实在——从“记住女儿随口提过的小事”到“在她逞强时悄悄搭把手”,甚至还有“如何不动声色地让她感受到关心”,条条都戳中了我的心思。
付了钱,我把书揣进怀里,像偷了什么宝贝似的,快步往将军府走。心里盘算着,雪儿这丫头心思重,总把事情往心里搁,要是真能照着书上说的做,让她多笑笑,也值了。
从那天起,我就多了个秘密。每天趁雪儿去演武场训练,或是处理军务不在身边时,我就把书拿出来,躲在书房里认真钻研。
书上说“要记住她无意间提过的喜好”,我就把她前几天说“炊事班的绿豆汤太淡”记在心里,第二天让炊事班多加了些冰糖;书上说“在她累时主动分担,别等她开口”,我就趁她熬夜看防务图时,悄悄把她没看完的部分整理好,标上重点;书上说“适当示弱能让她更有成就感”,我就在跟她切磋时,“不小心”被她踹倒在地,看她叉着腰得意地笑,心里比自己赢了还甜。
效果竟出奇的好。雪儿最近笑的次数明显多了,有时候练完武,会主动凑到我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训练时的趣事;处理完公务,也会赖在我书房里,抱着我的胳膊蹭来蹭去,说“爸你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我看着她眼里越来越亮的光,心里既得意又温暖,觉得那本书买得太值了。
直到三天后,我帮她整理演武场的兵器架时,在她常用的长枪套里,摸到了一本和我的书差不多厚度的册子。
我好奇地抽出来一看,瞬间愣住了——封面上写着《如何更好地增进且加深父女之间的情感》,作者署名还是个挺眼熟的情感专栏作家。
翻开几页,里面的字迹娟秀,显然是雪儿的笔记。“主动分享小秘密能拉近距离”旁边,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下次试试跟爸说巡逻时看到的小海豚”;“在他忙碌时送上一杯热茶,不用说太多话”下面,她打了个勾,备注“昨天送了,爸喝了两口就笑了”;甚至还有“适当撒娇能让他更心软”,后面跟着一行小字“上次灌牛奶时撒了个娇,他果然没反抗”。
我拿着书,站在原地,心里又酸又软。原来这阵子她对我越来越黏糊,越来越爱笑,不是单方面的效果——她也在偷偷努力啊。
正愣神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雪儿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我的那本《如何更好地成为一名合格的女儿奴》,脸颊通红,显然是在我书房整理东西时翻到的。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了几秒。
还是雪儿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举了举手里的书:“爸,你这书……在哪儿买的?”
我也笑了,晃了晃手里的册子:“夜市的旧书摊。你呢?”
“我也是!”她走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那天跟黄姐姐逛夜市,看到这书就买了,想着……想着能跟爸更亲一点。”
“傻丫头。”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暖得快要溢出来,“我们本来就很亲啊。”
“不一样嘛。”她低下头,手指卷着书角,小声说,“以前总觉得爸是将军,是元帅的父亲,现在才觉得……爸就是爸,会偷偷学怎么疼我,会被我踹倒还笑的爸。”
我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那你也不一样啊。以前总觉得你是逞强的小元帅,现在才发现,是会偷偷学怎么跟我撒娇,会送热茶时脸红的小丫头。”
她在我怀里蹭了蹭,闷闷地笑:“那这两本书,算不算我们的秘密武器?”
“算。”我低头看着她,认真地说,“不过我觉得,不用看书也挺好。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直接告诉爸;爸想对你好,也不用藏着掖着。”
“嗯!”她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我的书,跟她的书放在一起,“那这两本书,就留着当纪念吧。”
那天下午,我们父女俩坐在演武场的台阶上,分享着彼此从书上学到的“招数”,笑着笑着,就说到了小时候的事——她说我第一次给她扎辫子,把头发缠成了一团乱麻;我说她第一次学走路,摇摇晃晃扑进我怀里,笑得露出两颗小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我们身上,暖融融的,连风里都带着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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