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拉斯特关于熔炉行者和血脉守护的长篇大论,我摇摇头。
历史的车轮或许缓慢,但从不停滞。
这个时代,旧的、腐烂的东西,注定要被碾碎。
“拉斯特,你所说的永恒,恐怕熬不过下一个时代的浪潮。”
说完这句话,不顾拉斯特他们惊愕的眼神,我抿了一口麻醉剂,咂咂嘴:
“而且这种工作听起来就像是给自个儿套上个华丽点的金项圈,然后被拴在更大的笼子里。”
“算了吧,那种天天跟该千刀万剐的拜尔贵族们勾心斗角、还得操心国家大事的狗大户生活不适合我。光是想想那些宴会礼仪我的头痛就要加重了。”
“我还是喜欢把他们吊在应该在的位置。”
拉斯特看着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还想再劝,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感慨:
“也是,我倒是忘了,你现在是卡萨斯的人,是预言者之都的圣域使者了。”
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确实,跟那边比起来,拜尔这些贵族老爷们的做派…呵,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提到拜尔的贵族,拉斯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眼里泛起厌恶:
“就像拜尔东境二十八城那些所谓的贵族,有几个是靠真本事上去的?多半是祖上的荣光,或是靠着在宁芙城钻营送礼买来的爵位。”
“平日里除了争权夺利、欺压领民、变着法子增加税赋,还会干什么?”
“还有宁芙城里那些…哼,更是烂到根子里了!整天就知道举办奢靡的宴会,攀比谁家的魔法饰品更炫目,谁家的飞马坐骑更神骏!为了一点宫廷里的风向,就能背后捅刀子,构陷忠良!我当年…”
他说到这里,猛地顿住,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沉重:
“更别提…更别提那些死在宝光重镇的贵族了…那群蛀虫!渣滓!”
拉斯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看向我:
“莱德,你当年在宝光重镇挥下屠刀的时候…虽然手段酷烈,震惊全国。但说实话,知道内情的人里,暗地里拍手称快的,绝不在少数!那群畜生,死有余辜。”
拉斯特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将这些积压已久的话说出来,耗尽了他不少力气:
“这样的贵族…这样的王室…确实配不上你,也留不住你。”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预言者之都…没有贵族,没有农奴…听说那里连法师和普通人都能平起平坐…那种地方…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我耸耸肩,语气轻松:
“预言者之都嘛,说白了就三句话:干活吃饭,打架靠边,惹事挨揍。管你以前是海盗还是主教,进去了都得老老实实遵守卡萨斯那家伙订的守则。”
看到拉斯特眼中的向往和迟疑,我笑了一下。
“别担心,福利还是管够的。不过,如果你非要跟红胡子讨论矮人的黑历史,或者质疑劳图丁的酒量,那被打断腿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跳槽?虽然入职体检可能要挨预言视那家伙的窥探,但总比在这儿给拜尔的蛀虫们当看门狗强。”
拉斯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动摇,仿佛看见了这样一个世界。
没有屈膝的平民,没有颐指气使的贵族,只有凭双手吃饭的普通人。
他嘴唇微微翕动,最终却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
“莱德,”他声音沙哑,摇了摇头,“你说的地方…听起来像醉鬼都不敢做的美梦。”
他抬手,用手抹过脸,就像要擦去那不切实际的向往。
“但我这把老骨头,生是拜尔的人…”
拉斯特的手缓缓垂下,目光投向窗外锈铁城灰蒙的天空,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过去,他也是马蹄踏碎安维斯军势、长剑所指万众应喝的存在。
少年骑士,银甲白马,于万军阵前枪挑安维斯先锋大将,一杆长枪扼守冠军前塞,硬生生逼停了帝国南下的铁蹄。
凯旋时,宁芙城的玫瑰花瓣几乎将他淹没,民众的欢呼震耳欲聋。
“拜尔双杰”——那时人们是这样称呼他和另一位同样耀眼的同僚的。
后来,他被调入宫廷,成为守护拜尔之主的近卫骑士。
他以为那是信任,是荣光的新起点。他恪尽职守,日夜不休。
但他见过太多。
看到贵族们在喝酒应酬时,交流如何压榨农奴的技巧。也看到官员们为了一箱珠宝,就给奸诈的商人行方便。
他紧握着剑柄,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骑士的职责是守护,不是质疑。
忠诚高于一切。
直到那场被故意构陷的指控,直到他曾誓死效忠的主人甚至没有抬眼看他一眼,直他被扔进暗无天日的黑牢。
再后来,便是逃跑,是苟活。
躲在这边境锈铁城里,做一个守城的老兵,麻痹着自己仍在履行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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