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在猪圈旁吊死了自己。
发现他尸体的妻子刘大芳,当场疯了。
警察在他口袋里发现一张字条,上面是他娟秀的字迹:
“这个世界,我始终格格不入。”
而在他死后第三天,那本藏在饲料槽底下的日记本被发现,才真正揭开了这个知识分子养猪人悲剧的一角……
所有人都说他是被穷逼死的,只有我知道,真相远比这更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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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猪圈里的尸体
凌晨四点,刘大芳被一阵尖锐的猪叫声惊醒。
那叫声不同以往,不是饿极了的长嚎,也不是抢食时的短促争抢,而是一种……带着某种恐慌和不安的嘶鸣,一声接一声,搅得人心慌。她推了把身边空荡荡的凉席,才想起李进昨晚又睡在猪圈旁边那个临时搭的窝棚里了。
“死猪,叫什么叫,催命啊!”她嘟囔着,揉着惺忪的睡眼,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趿拉着塑料拖鞋走了出去。
深秋的晨雾又浓又潮,像一块湿冷的裹尸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这个位于村尾的农家小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猪粪味和饲料发酵的酸气。猪叫声是从最右边那个单圈传来的,那里关着李进最宝贝的那头约克夏母猪,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莫扎特”。
想到这个名字,刘大芳嘴角就撇了撇。给猪起名叫莫扎特?也就她那个读书读傻了的女婿干得出来。
她走到猪圈边,隔着矮墙,模糊看到“莫扎特”正焦躁地在圈里转圈,鼻子不停地朝着窝棚的方向拱。
“安静点!再叫饿你三天!”刘大芳没好气地呵斥。
猪似乎听懂了她话里的不善,哼唧了两声,声音低了下去,但依旧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
刘大芳的视线顺着猪拱的方向,落在那扇紧闭的窝棚木门上。门是从外面插上的,说明李进昨晚没在里面睡?那他能去哪?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像冰冷的蛇,悄悄缠上了她的心脏。
“李进?”她喊了一声,声音在浓雾里传不开,闷闷的。
没有回应。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更添寂静。
她犹豫了一下,朝着窝棚走去。脚下的泥地又湿又滑,她差点摔一跤,低声骂了句脏话。离窝棚越近,那股混合着饲料、泥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滞涩气味就越发清晰。
她的手搭上了冰冷的木门插销,轻轻一拉。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干涩冗长的呻吟,像是地狱开启了一道缝隙。
窝棚里没有光,借着门外透进的微弱天光,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悬空的脚,穿着那双她补了又补的旧解放鞋,软塌塌地垂着,离地大概一尺高。
视线顺着脚往上,是两条僵直的腿,沾着泥点的裤子皱巴巴地裹在上面。
再往上……
刘大芳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瞬间放大。
李进的身子,直挺挺地悬挂在窝棚的横梁上。一根用来捆扎饲料袋的粗麻绳,死死勒进他的脖颈,他的头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脸孔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看不真切。他的身体,随着开门带起的微风,极其轻微地晃动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
刘大芳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漏气声,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
几秒钟后,或者说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划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啊——!!!!!”
叫声惊起了院外老槐树上栖息的寒鸦,扑棱棱飞走,留下几片黑色的羽毛,盘旋着落下。
邻居们被惊动了,很快,小院里挤满了人。惊呼声、议论声、哭嚎声(主要是刘大芳的娘家人)、报警的电话声……乱成一团。
警察很快赶到,拉起了警戒线。拍照,取证,询问。
李进的尸体被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他的身体已经僵硬,脸色青紫,舌头微微吐出,表情是一种凝固了的、极致的痛苦与……平静?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诡异地融合在他死去的脸上。
一个年轻的警察在他外套口袋里摸索着,很快,掏出了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纸条。
展开,上面是用钢笔写的一行字,字迹清秀工整,带着一种旧式知识分子的风骨,与这肮脏的猪圈、这悲惨的死法格格不入:
“这个世界,我始终格格不入。”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唉,可惜了,老李家的独苗,当年可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呢……”
“读书读傻了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还不是让钱逼的?听说养猪赔惨了,欠了一屁股债。”
“刘大芳也是,天天骂他没本事,哪个男人受得了?”
“他老丈人昨天不是还来了吗?好像还动了手……”
“啧啧,肯定是撑不住了……”
刘大芳瘫坐在泥地上,目光呆滞,头发凌乱,身上沾满了泥土。她看着警察围着那具曾经是她丈夫的尸体忙碌,看着那熟悉的字条被装进透明的证物袋,耳边是嗡嗡的议论声。她好像听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她的世界,在推开那扇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崩塌、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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