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大营,张行伫立于巨大的堪舆图前,指尖从剑门关险峻的线条一路划过,最终重重按在代表昭化的墨点上,眉宇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报——!”
一声嘶哑到几乎破音的急吼撕裂了帐内沉寂,一名浑身泥泞、口鼻喷着白气的传令兵几乎是滚了进来,单膝砸地,
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被汗水浸透的油布包裹,高举过头:“大帅!昭化…昭化急报!林…林统领呈上!”
亲兵接过包裹,验看火漆无误,迅速呈上。
张行指尖一挑,撕开油布,抽出那张粗糙麻纸。扫过林胜武力透纸背的字迹:“二月二十一日未时三刻,我部浴血奋战,攻克昭化县城!
守将王魁授首,残敌肃清……昭化既下,金牛道咽喉已扼,请速定方略!”
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在张行心口。
当“攻克昭化”、“咽喉已扼”的字眼跳入眼帘,一股压抑已久的狂喜轰然爆发!“好!好!好个林胜武!好个李铁柱!干得漂亮!”
与此同时,昭化几里外的天雄关。
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传令兵飞驰而至,呈上林胜武的手谕,李玉横就着火把光亮一扫:“昭化已下……天雄关钉字诀功成!着你部即刻按预定路线,悄然撤回昭化休整……”
“好!”李玉横眼中厉芒一闪,纸条凑近火舌,瞬间化为飞灰。
“传令!丙号预案,交替掩护,梯次脱离!后队,把剩下的响箭,都给老子射上天去!动静越大越好!”
佯攻的营盘如潮水般悄然退却,士兵们借着夜色与地形掩护,迅速而有序地向后方集结。
队伍末尾,几支拖着凄厉哨音的火箭尖啸着射入夜空,在关城守军惊骇的目光中轰然炸开,爆出刺目的光团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敌袭!敌袭!”天雄关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就在关上守军慌乱地涌上城墙时,李玉横的主力已无声无息地汇入通往昭化的崎岖山道,只留下关城上徒劳的喧嚣,为这场完美的“钉字诀”落下帷幕。
三日后,张行带着亲卫进入昭化县城。
县衙外,林胜武、李铁柱等肃立相迎。
张行翻身下马,目光扫过李铁柱脸上裹着的渗血布条,林胜武的眼窝深陷,无需言语,每一处破损都是攻城惨烈的勋章。
“辛苦了!将士们辛苦了!”张行大步上前,用力拍打二人肩膀,,“昭化一役,打出了我张家军的威风!此功,彪炳千秋!”
步入县衙,大堂前石阶上深褐色的血迹刺目惊心。
签押房内,堆积如山的文书卷宗——户房鱼鳞册、仓廪簿、刑名卷、舆图堪合……刘心全正带着几个临时寻来的老吏,在油灯下艰难梳理着这座城池的命脉。
“好!心全做得对!”张行拿起一本厚重的鱼鳞册,指尖拂过密密麻麻的姓名田亩,“这些就是根基!比跑掉十个狗官都值钱!”
他的目光投向墙上巨幅地图,片刻沉寂后,张行霍然转身,目光锁定侍立一旁的李玉横,这位年轻将领眼神锐利,锋芒毕露。
“玉横!”
“末将在!”
“昭化新下,毗邻剑州,军政之重,千钧一发,我意,由你暂领昭化知县,兼昭化守备!民政、城防、治安、粮秣,一肩挑起!这副担子,你敢不敢接?能不能扛稳?”
知县?守备?军政一把抓?李玉横浑身剧震,瞳孔骤缩。这权柄之重远超预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心绪,单膝轰然跪地,:“末将李玉横,蒙大帅信重!必当肝脑涂地,恪尽职守!人在城在,城亡人亡,绝不负大帅所托!”
“好!起来!”张行亲手将他扶起,眼神深邃,“守城易,守心难,眼前文书是死的,城中城外千万双眼睛是活的。安民、抚民、用民,方是长久之计,这昭化,就交给你了!放手施为。”
李玉横胸膛起伏,抱拳如山:“末将明白!”
李玉横军政一把抓的任命,昭化城头“张”字大旗猎猎飘扬、王魁授首的消息,更似一场迅猛的飓风,席卷了几十里地外的广元县城。
这消息带来的冲击,远非一城得失那么简单,它撕碎了许多人心中最后的侥幸与。
造反这个词曾是悬在广元县那些稍有见识的胥吏、落魄文人、不得志武弁头上的利剑。
投效“反贼”,一旦事败,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此前张家军占了广元,虽也开衙,贴过招贤榜,但响应者寥寥。
多数人选择观望,躲在家中,或只在县衙做些不痛不痒的杂役,绝不沾核心,生怕留下把柄。
他们怕的不是张家军,怕的是那看似庞然大物、余威犹存的大明朝廷,怕的是这“造反”的船,说翻就翻。
然而,昭化大捷,如同一道撕裂阴云的霹雳!
坚城昭化,一日而下!悍将王魁,授首阶前!张家军不仅善战,更能迅速安民、开仓、建制!更关键的是,张行毫不犹豫地将昭化这咽喉要地,交给了年轻的嫡系李玉横,军政大权独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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