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纹心门开启的刹那,整座地下残城仿佛一头沉睡万年的巨兽,于此刻苏醒。
赤红色的岩浆湖骤然沸腾,无数气泡咕嘟着炸开,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硫磺与焦骨混杂的刺鼻气味,让桥上的空气都为之扭曲颤动。
耳畔传来低沉如闷雷的轰鸣,那是大地深处岩层断裂的呻吟,脚下的石桥剧烈震颤,碎石簌簌滚落深渊。
苏璃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门内。
脚下坚实的触感传来,她低头一看,瞳孔微缩——这铺满地面的青砖,泛着死寂的灰白色,竟是由凝固的香灰与无数生灵的骨粉混合压制而成。
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仿佛泛起细微的哀鸣,如同千万根冰针扎进耳膜,那是被禁锢在此的残魂最后的悲泣。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地底渗出,缠绕脚踝,带着腐朽记忆的腥甜味。
就在踏入的瞬间,她的脑海忽然一阵刺痛,一段模糊的画面一闪而逝——摇曳的烛光下,母亲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指尖轻抚她的发丝……画面戛然而止,像被无形之手粗暴撕去。
她咬紧牙关,强行压下那股抽离感,眼神却更冷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桥上,夜君离的身影就在数步之外,他那双深邃的凤眸里盛满了焦灼与担忧,正欲跟上,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硬生生阻隔在外。
他伸出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只能徒劳地贴在透明的屏障上,遥遥凝视着门内的她。
“没用的。”白袍监的声音在桥头响起,带着一丝无奈,“此门名为‘献忆’,只容许持有信物、准备献出记忆的人进入。你已经失去了一段最重要的童年记忆作为‘门票’,若再强行闯入……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会被彻底遗忘。”
苏璃闻言,只是冷冷地勾起唇角,回头决然地看向城内深处,声音清冽如冰:“那又如何?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便用我几个崽们的名字,刻满这墙壁的每一寸!”
城内没有想象中的宫殿楼阁,只有一条笔直得令人心悸的灰色长街,无尽地延伸向黑暗的深处。
狂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耳边窃忆蛊祠的吸气声渐渐稀疏。
就在她们即将力竭之际,前方昏暗中竟浮现出一点猩红的余光——像是垂死巨兽最后的心跳。
循着那抹火色前行,一条裂痕纵横的青石路延伸而出,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熄灭火炉。
长街两侧,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无数倾颓的祠堂,每一座祠堂里都供奉着林立的牌位,宛如一片死亡的森林。
木牌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缝隙间缓缓渗出淡灰色的雾丝,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淡淡的霉味与脑髓**的气息。
“叽!”一直安稳待在她怀里的团绒突然全身炸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它猛地窜上苏璃的肩头,对着两侧的祠堂发出急促的低叫:“主人!那些牌位……那些牌位在吸气!”
苏璃心头一凛,凝神望去。
果然,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每一块黑沉沉的木制牌位缝隙间,都正缓缓渗出一缕缕淡灰色的雾丝。
这些雾丝如同有生命一般,悄无声息地向着街道中央蔓延,正试图缠绕上她的脚踝,触之如寒蛇滑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是‘窃忆蛊祠’!”小烬的破妄之瞳金光一闪,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主人,这些祠堂本身就是活的蛊!它们依靠吞噬闯入者的记忆而生长,一旦被那些雾丝缠上,你的记忆就会被丝丝缕缕地抽走!”
一直趴在图鉴里装死的墨甲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艰难地爬了出来,小小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
它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背甲,用渗出的精血在龟壳上迅速划出一道复杂的符印,对着苏璃急切地嘶鸣:“快走!千万别让它们形成‘忆网’!一旦忆网成型,被笼罩其中,就连我们这些与你缔结契约的宠物,都会被剥离归属感,忘记你这个主人!”
剥离归属感!
这五个字比任何刀刃都来得锋利,狠狠刺入苏璃的心脏。
她再不迟疑,抱着团绒,带着小烬和墨甲,身形如电,沿着长街的中心线疾速前行。
风声呼啸,脚底砂砾摩擦发出沙沙声,远处锻造炉残烬偶尔崩裂的噼啪声,在黑暗中回荡。
众人一路狂奔至长街的中心,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锻造炉。
炉火早已熄灭,只余下暗红的余烬,散发出微弱却灼人的热浪。
一个身形枯槁、宛如骷髅般的匠人正端坐在炉前,他手中握着一柄沉重的铁锤,正一锤一锤,不知疲倦地敲打着一盏即将熄灭的青铜灯。
每一次锤击都发出“当啷”的金属震荡,震动空气,仿佛敲在灵魂之上。
那匠人没有血肉,只有一副骨架,空洞的眼窝随着敲击声缓缓转向了疾驰而来的苏璃。
“最后一盏守魂灯……为你留了三百年。”他开口,声音像是两块枯骨在摩擦,干涩而刺耳,夹杂着金属锈蚀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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