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丝般的幽光自玉面一闪而逝,仿佛只是错觉。
然而,三日之后,整个王都的根基都开始为之颤栗。
昭阳宫分坛的怨力核心被毁,如同在一个沸腾的高压锅上撬开了一道缝隙。
原本被死死压制在地底深处的无尽怨煞,失去了束缚,开始疯狂反噬。
王都地下的怨力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动,井水泛黑,牲畜不宁,夜半时分,街头巷尾总能听到若有似无的凄厉哭嚎,仿佛整座城市的亡魂都在集体苏醒。
禁军焦头烂额,钦天监束手无策,所有人都将这异象归咎于天谴,唯有苏璃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她站在昭阳宫的废墟之上,手中那枚残破的图鉴正散发着微弱而急促的温热,指引着唯一的方向。
她身后,小烬、团绒、蛊蟾、铁丸、若眠、阿幽六宠严阵以待,周身灵气涌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是这里。”苏璃的目光锁定在废墟中央,那里曾是禁地的石门所在。
原以为那扇门早已随着地宫的坍塌而彻底封闭,可眼前的景象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轰——隆——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整片昭阳宫的地基,这片承载了无数荣辱与罪孽的土地,竟开始缓缓下沉!
坚固的岩层如脆弱的饼干般寸寸断裂,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在他们眼前撕开,仿佛大地张开了一张吞噬天地的巨口。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硫磺与朽骨的腥甜扑面而来,裂谷之下,并非预想中的无尽黑暗,而是一片翻涌着赤红色气泡的岩浆之湖!
湖心之上,竟悬浮着一座宏伟而残破的古城幻影,断壁残垣在高温的炙烤下扭曲成怪诞的轮廓,散发着亘古的苍凉与死寂。
一条诡异的桥梁,横跨百丈深渊,从裂谷边缘一直延伸到那座古城的入口。
苏璃瞳孔骤缩,那桥……竟是由无数森森白骨拼接而成!
每一根骨头都泛着被岁月侵蚀的惨白,无数空洞的眼眶朝向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热风吹过,骨桥发出“喀啦喀啦”的轻响,像极了亡灵的低语。
桥的尽头,古城门口,矗立着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石像。
那石像雕刻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面容慈悲,双目紧闭,双手结印于胸前,仿佛在守护着什么,又像是在镇压着什么。
“主人……那不是雕像!”小烬的狐耳竖得笔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那是‘活封印’!我能感觉到,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和整条王都地脉的搏动完全同步!”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墨甲颤抖着从苏璃的袖中探出半个身子,它的复眼死死盯着桥头一块模糊的石碑残片,用几乎变调的机械音解读着上面的古篆:“魂……魂渡桥……过者,献忆……贪路者……亡!”
献出记忆?这是何等歹毒的过路费!
就在这时,一道落寞而决绝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废墟的另一端。
夜风吹起他玄色的衣袍,露出那张俊美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夜君离!
他的目光越过深渊,越过苏璃,死死地、贪婪地、又带着无尽痛苦地锁定在对岸那尊巨大的石像上。
那张脸……那张即使化作冰冷的石头,也依旧深深刻在他灵魂深处的脸……
竟与他的母妃,前朝的宸妃,毫无二致!
“让我过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偏执,“这是我的因果。”
他说着,便要迈步走向那座白骨之桥。
“站住!”苏璃身形一闪,冰冷的手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他的手腕。
夜君离猛地回头,眼中血丝密布,那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疯狂:“放手!”
苏璃却笑了,笑得极冷,极尽嘲讽:“你以为我想拦着你送死?还是想看你跪在‘她’的脚下哭着忏悔?夜君离,你看清楚那碑文,这桥吃的是记忆!你若是失了过往,变成了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傻子,这世上,谁还记得她曾经为你疯过、为你死过?”
这番话如同一盆淬了冰的盐水,兜头浇在夜君离即将燃尽的理智上。
他浑身一僵,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绝望。
是啊,如果连他都忘了,那母亲的存在,岂不就真的被彻底抹去了?
苏璃没再看他,果断地一挥手,图鉴光芒闪烁,将小烬、团绒等五宠悉数收回,只留下阿幽。
小小的幽灵水母提着一盏散发着柔光的魂灯,乖巧地悬浮在她肩头,为她照亮前路。
她回头,对夜君离和隐匿在暗处的墨甲等人冷然下令:“你们在外等我信号。若三刻钟后我没有动静……”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就动用所有力量,炸了这桥基!我宁可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这下面的东西出来!”
话音未落,她不再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第一块骨阶之上。
脚下,那颗充当台阶的骷髅头颅,空洞的眼眶中猛地闪过一道幽光,扭曲的下颌骨微微开合,仿佛……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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