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里的女子突然剧烈抽搐,金血顺着冰壁蜿蜒成细小的河流,在棺底积成暗红的水洼——那血流得极慢,却带着灼热的腥气,像熔化的金属在低温中凝滞。
苏璃的指尖刚触到那片血痕,便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皮肤上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魂丝正顺着毛孔往里钻。
她猛地吸了口气,耳边竟响起微弱的呜咽,像是风穿过枯骨缝隙,又似有人在极远处低吟。
“姐?”
“姐!”她扑向冰棺,额头抵上那层透骨的寒意,冷得几乎让颅骨裂开。
视线模糊了一瞬,又迅速聚焦:姐姐眼尾的泪痣已被血污晕染,边缘如墨滴入水般散开,像一朵即将凋零的金丝菊,花瓣边缘焦黑卷曲。
她伸手想擦,指尖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只留下指尖微微发麻的震颤。
母亲临终前的呢喃突然在耳边炸响:“双生子不祥,留一个就好。”那声音沙哑、断续,混着药炉里苦涩的蒸汽味,此刻却如利刃剖开三十年的迷雾——原来所谓“留一个”,是留她这个能继承守陵使血脉的“有用之人”,而姐姐,从娘胎里便被定为“容器”。
“那根青铜灯芯是引魂桩。”小烬蹲在她肩头,狐尾轻轻扫过她发顶,绒毛拂过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他们用这东西强行抽取她的本源,去维系外界那些为皇室续命的阵法。若现在贸然拔,她的魂会像被抽干的灯油,连渣都不剩。”
“喵……”团绒忽然跳上棺盖,粉色肉垫按在金血痕迹上,温热的触感从爪心渗出,小猫的瞳孔里浮起细碎的光斑,如同星屑落入深潭,“灯脉在哭……它想换主人……”话音未落,阿幽颈间的安魂灯“砰”地炸开一圈涟漪,暖金色的灯焰扭曲成残缺符文,在半空明明灭灭——正是《归名录》残卷里缺失的“承火篇”。
苏璃呼吸一窒。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安魂灯,灯座底纹总被红布包得严严实实。
那时她只当是旧俗讲究,可每当夜深人静擦拭灯身时,总觉灯焰中有模糊符文闪动,像沉睡的文字在梦呓。
此刻那些细密的纹路在灯焰映照下,竟与空中浮现的残卷严丝合缝,仿佛久别重逢的拼图。
“原来……”她喉头发哽,指尖抚过灯座暗纹,触感粗糙如刻骨铭心的记忆,“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她迅速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三枚阴髓晶——前几日在青蚨冢签到所得,系统提示写着:“高纯度阴髓晶(可引动古老魂器)”。
当时她还笑说给团绒当磨牙石,如今握在掌心,晶体泛着幽蓝冷光,表面微震,似与灯座产生共鸣。
将晶簇按进灯座底纹的瞬间,安魂灯发出清越的鸣响,如古钟轻叩,余音绕梁不绝。
灯焰如活物般窜起三寸,映得四壁光影摇曳,仿佛整座墓室都在低语。
“小烬,控温护魂;团绒,接引灯脉;阿幽,准备移交灯火。”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突然握住了命运的线头。
小烬九条尾巴同时扬起,狐毛间跃动着幽蓝雷纹,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臭氧味。
它纵身跃下,在冰棺四周布下温魂阵,每一步落下都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电弧,地面结霜蔓延如蛛网。
团绒蹲在棺头,粉爪依次按在每具冰棺的锁心位置,清越的喵呜声连成一线,音波肉眼可见地荡开,将十二具冰棺里的微弱魂息串联成网,如同星辰被银线串起。
阿幽的灯笼嘴大张,原本稳定的灯焰突然开始抽离,化作千万条金丝,顺着苏璃掌心的纹路钻进去。
那一瞬,她五指剧颤,掌心传来烧灼般的痛楚,仿佛血液被点燃,经脉成了火焰流淌的河道。
识海瞬间轰鸣如雷。
眼前闪过无数碎片:母亲在雨夜将她塞进地窖,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雷声轰隆中夹杂着玄衣人铁靴踏水的声音;接生婆被嫡母堵在柴房,最后一声“双胎”尚未出口,利刃破喉的闷响伴着温热血滴溅上草席;还有姐姐,被按在冰棺里时,才满月的小脸上还沾着血,唇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脑海中骤然响起一声古老的钟响,仿佛有人轻语:“执灯者归来。”
《归名录》残卷自识海深处浮现,与那些金丝缠绕融合,最终在她胸口凝成一枚半透明的印记,像盏倒置的灯笼,灯芯处跳动着一点微光,如同呼吸。
她低头看去,心口微微发烫,那是姐姐的魂息在回应。
“冷意刺骨——”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跪在冰棺前,掌心还残留着金血的灼热与阴髓晶的寒凉交织的奇异触感。
“成了!”小烬的狐耳抖了抖,声音透着疲惫,“你暂时接管了主灯权,但她仍是灯基,不能离太远。”
话音未落,头顶猛然一震,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尘灰簌簌而下,映着微光,竟显出铁靴轮廓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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