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余震的轰鸣还在耳畔回响,苏璃的靴底已碾过执灯司旧址的残砖。
断梁下积着半尺厚的灰,混着霉味的风从坍塌的穹顶灌进来,裹着小烬蓬松的狐尾扫过她颈侧。
到了。小烬突然竖起耳朵,九条尾巴在身后绷成弦。
它从苏璃肩头跃下,前爪扒开最后一层碎石——青黑色石门嵌在岩壁里,门纹如蛛网蔓延,最中央刻着壬戌年封——非帝亲启,违者魂销,刀痕深可见骨。
团绒从苏璃衣襟里探出头,粉色肉垫按在石门上,忽然发出细弱的喵呜:爪心......发烫......小猫的瞳孔缩成细线,那个心跳......咚、咚......和灯焰摇晃的节奏......一样......
苏璃按住腰间图鉴,暖光透出手背。
她摸出母亲的玉佩,温凉的玉面贴在锁心位置时,图鉴突然在识海震动,一行金篆浮现在眼前:血脉同源,密钥为宿主生辰。
咔嚓。
锁芯转动的脆响惊得阿幽的灯笼一颤,暖金色灯焰晃出残影。
石门裂开的瞬间,刺骨寒气裹着腐木味扑面而来,苏璃后退半步,小烬的狐尾立刻缠上她手腕,替她挡住最尖锐的风刃。
冰棺。怨魄七号的锁链突然绷直,指向门内。
这位前勾魂使的魂体泛着青灰,此刻却比活人更敏锐——整间密室像被冻在琥珀里,十二具冰棺沿墙排列,冰面结着细碎的霜花,中央那具水晶棺却剔透如镜,躺着个穿玄色副使官袍的女子。
苏璃的呼吸骤然停滞。
女子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眉峰比她更利些,眼下有颗泪痣,此刻却闭着眼,唇色白得近乎透明。
最醒目的是她心口插着的青铜灯芯,灯芯末端浸在冰棺底部的暗金色液体里,随着她极浅的呼吸微微起伏,每起伏一次,冰棺四角的玄铁桩就渗出几缕黑气,钻进灯芯纹路里。
阿幽。苏璃哑着嗓子唤。
灯笼犬立刻蹦到冰棺前,灯笼嘴大张,暖金色灯焰倾泻在女子身上——那光像一把刻刀,将女子体内流转的金色脉络照得清清楚楚,从心口灯芯开始,顺着经脉爬满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到眉心,凝成三个小字:归名录。
这不是尸体。小烬的狐毛炸开半寸,声音发颤,是活祭品。
他们用她的命温养《归名录》正册,等凑齐三百七十二名亡魂归籍......它突然哽住,九条尾巴重重拍在冰棺上,等那时候,她就会变成完全体的人形灯芯,用血脉当灯油,给皇室续百年寿命!
苏璃的手指按在冰棺上,凉意透过掌心直刺骨髓。
她想起守陵院典籍里夹着的碎页,母亲用蝇头小楷写着壬戌年冬,副使苏氏难产,血浸地三尺;想起嫡母总骂她克母的灾星,却在她翻到接生婆旧账时突然撕碎;想起老者被压在碎石堆里时,眼睛死死盯着她腰间的玉佩——原来不是看玉佩,是看玉佩上的二字。
所以......她的指甲在冰棺上掐出月牙印,我娘当年怀的不是死胎......是双胞胎。
他们抢走了我姐姐......
叮——检测到同源血脉共鸣,可尝试短暂唤醒。
系统提示音像一记重锤。
苏璃几乎是立刻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冰棺上的瞬间,水晶棺突然泛起涟漪,女子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扇动翅膀。
你......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雪,终于来了......灯......快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心口的青铜灯芯突然红得发亮。
女子的身体蜷缩成虾,金血从嘴角溢出,在冰面上绽开细小的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向苏璃的方向,却被冰棺隔成两个世界。
苏璃扑到冰棺前,额头抵着冰面,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她能看见姐姐眼底的焦距逐渐涣散,能看见那金色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他们把你关了三十年,当灯油烧,当工具用......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说给自己听,姐,这次换我来点灯。
轰——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小烬猛地转头,狐耳向后压成飞机耳:巡狱司残部!
带着三十六阴傀残军,从地牢入口杀过来了!它跳到苏璃肩头,尾巴尖指着密室顶:他们搬了破阵锥,最多半炷香就能凿穿岩层!
怨魄七号的锁链地绷直,链头拴着的三个宦官早被他甩在角落,此刻正抖成筛子。
这位前勾魂使的魂体凝得更实了些,青灰里透出暗红:苏大人,我去引开他们。
这些阴傀生前都是金吾卫,我熟。
不行。苏璃猛地直起身子,眼底翻涌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狠戾,他们要的是灯芯,要的是《归名录》。她盯着姐姐心口的青铜灯芯,突然笑了,正好,我也要他们的命。
团绒突然从她衣襟里窜出来,粉爪按在冰棺上。
小猫的瞳孔里浮起无数光点,那是密室里十二具冰棺的位置——每具冰棺里都躺着个穿副使官袍的女子,容貌与她和姐姐有五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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