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硝烟还没散尽,李砚正蹲在箭垛边翻看着从炎国俘虏身上搜来的军籍册。册子的纸页粗糙泛黄,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记号,有几个名字旁边还打了叉——赵瑾说那是阵亡的标记。最末页的空白处,有人用炭笔写了句“主将多私藏,弟兄们喝风”,字迹潦草,却透着股咬牙切齿的怨气。
“先生,这俘虏里有个小旗官,嘴硬得很。”陈默的声音从城楼后传来,带着点气急败坏。他手里拖着个被捆成粽子的炎国士兵,那士兵的甲胄上还沾着浅滩的淤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挨过揍。
李砚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士兵攥紧的拳头上——指节发白,指甲缝里嵌着血泥。“松绑。”他突然说。陈默愣了一下:“先生?这小子刚才还骂咱们呢!”李砚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麦饼,递到那士兵面前。麦饼的热气混着芝麻香飘过去,士兵的喉结明显动了动,眼神却依旧凶狠。
“你们主将叫什么?”李砚把麦饼往他面前又送了送。士兵梗着脖子不说话,直到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才憋出句:“要杀要剐随便,别来这套!”李砚笑了,把麦饼塞到他手里:“吃吧,吃饱了再骂也不迟。”
士兵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麦饼,最终还是抵不过饥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饼渣掉在胸前的泥污上,他也顾不上擦,三口两口就吃了个精光,连手指缝里的碎屑都舔得干干净净。
“说吧,你们主将和副将是不是有矛盾?”李砚突然问。士兵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李砚指了指他腰间的铜牌——上面刻着“副营”二字,“能在军籍册上写那种话,要么是被主将克扣过,要么就是跟副将一伙的。”
士兵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突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姓黄的就是个混蛋!上个月劫了批粮草,全给他小舅子运回家了,弟兄们顿顿喝稀的!副将劝了两句,还被他打了二十军棍!”他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李砚心里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么说,你们副将也恨他?”士兵狠狠点头:“恨得牙痒痒!要不是看在炎王的面子上,早跟他翻脸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了嘴,警惕地看着李砚。
“帮我个忙,”李砚蹲下身,声音压得很低,“给你们副将带句话,就说靖安王知道他受了委屈,愿意给他个机会。事成之后,保证你和你手下的弟兄们有吃有喝,还能回家。”士兵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李砚从怀里掏出块玉佩,上面刻着个“靖”字——这是上次靖安王赏赐的,他一直没戴。“拿着这个去找你们副将,他要是不信,让他看玉佩。”他把玉佩塞进士兵手里,“今晚三更,我让陈默送你到青川河下游,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
士兵攥着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刻字,最终咬了咬牙:“好!我干了!要是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陈默在一旁急了:“先生!这小子要是跑了怎么办?”李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会跑的——他比咱们更想让姓黄的倒霉。”
等陈默把士兵带下去,赵瑾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本军籍册:“先生,真要帮副将扳倒主将?万一他们联手了怎么办?”李砚指着册子上打叉的名字:“你看这些阵亡的,大多是副将营的人。姓黄的故意让他们打前锋,就是想借咱们的手削弱副将的势力。这种时候,他们只会互相拆台,不会联手。”
他忽然想起《孙子兵法》里的“亲而离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炎国主将怕是没读过兵法,把矛盾闹得这么明显,简直是给我递刀子。要是在地球,这种内部矛盾早就被对手利用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赵瑾,去取笔墨来。”李砚转身往城楼走,“咱们还得添把火。”赵瑾赶紧跟上去,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先生这是要伪造证据了。
城楼里的案几上,李砚正模仿着炎国主将的笔迹写字。那字体是从军籍册上学的,歪歪扭扭还带着点张扬的弯钩。他在纸上写着“已与靖安王密约,三日献粮换战功,事成后共分王都”,写完还故意滴了两滴墨,看着像不小心蹭上的。
“先生,这能行吗?”赵瑾看着那张纸,总觉得有点假。李砚拿起火折子,在纸角燎了燎,又往上面抹了点泥:“再加点‘战场痕迹’,就像从死人身上搜出来的。”他把纸折成小块,塞进个破旧的皮囊里,“让那士兵把这个偷偷塞到副将的营帐里,就说是从主将的亲卫身上搜的。”
赵瑾接过皮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这就去告诉陈默!”他跑出去时,差点被门槛绊倒,李砚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这孩子现在越来越像个合格的谋士了,就是还差点沉稳。
夜幕降临时,青川河南岸的炎**营里果然起了骚动。李砚站在城楼上,用望远镜往对岸看,只见副将的营帐外亮起了火把,隐约能听到争吵声。有几个士兵举着刀对峙,火把的光在他们脸上晃来晃去,像群斗架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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